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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家兄与乐器

热度 1已有 960 次阅读2018-1-1 14:57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父母盘弄乐器。只是小时常听父亲唱京戏,诸如宇宙锋、霸王别姬、四郎探母等,我至今还留着一些父亲爱听的京剧唱片。母亲除了会唱爱听这些京戏外,也常常唱三四十年代的老歌,比如天涯歌女、好一朵茉莉花、桃花江。母亲九十多岁,我们还买了收放机和耳机,用U盘拷了精典京剧让她听。

我的大哥长我十多岁,不知他啥时学了京胡。他有时下班回来,或遇上星期天,只要父亲兴致好,他们俩就会合一下。父亲大声唱着,大哥拉着,有板有眼,有时也惹得父亲同事来凑上一把热闹。
京胡的样子很乡土气,一个细小的竹筒上蒙了一块小蛇皮,连接了一根竹竿和两个旋扭把手,加上一把细竹子做的弓,弓上拴着马尾,黑的或白的。那时的胡琴上用的弦还不是钢丝做的,用的是羊肠子做的弦,调弦的时候,极容易绷断。小的时候,我不太喜欢这土玩艺儿,它像个一碰就尖叫的婴儿,弓和弦稍一摩擦,就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响。直到前不久,结识了一位一级京胡操琴师,我才对这玩艺肃然起敬起来。
大哥拉琴的时候,总是端坐好,在腿上放上一块布,把琴放在膝盖上,然后在弓上反复用松香擦抹,单独拉时总觉得声音涩且忧伤,为人伴奏的时候,那种和声便好听起来,京韵味儿也就传了出来。拉完了,大哥把蛇皮正中的“马”移到边上的时候,那松香摩擦出来的白粉,像秋霜一样落满了这把琴的琴身、淹没了那块布。

二哥身体好,少年时候就长得高大,孔武有力,因此经常打架闯祸,父母拿他没办法,一个叔叔把他带到一个矿山当学徒,那时,他十三岁。他偶尔回来,除了给我们一毛两毛零钱外,也会带回一把棕黑色的檀木二胡。这把二胡的材质好,琴杆上雕刻着一颗龙头,蒙着的琴筒的蛇皮是蟒蛇皮,花纹有王者之气。矿山上并没有老师,可渐渐地,他的二胡拉得越来越好。文革开始后,他参加了矿山的宣传队,时不时又拿着黑管和小提琴回家演奏。他手上活计好,他经常用鱼皮、鱼骨头熬骨胶,找些马尾,用来修理京胡、二胡、提琴的弓。
他回来的时候,总会讲点乐理知识,比如固定调、首调、五线谱,也手把手教过我拉小提琴。那时他一回来,就会悠着他拉江河水、二泉映月,也知道了阿炳、刘天华。
不久,他意外地从矿山调回省城,进了省京剧团,说是“工农兵要登上舞台”。此后四五年间他就在剧团里当伴奏,随着名角儿关肃霜四处去演榜样戏,这段时间他的二胡水平大大提高。再后来,形势有些变化,剧团开始请“工农兵”们下舞台,他可以留下,但他说了一句:“戏子不好处!”之后,他去了一个大制药企业,被派去德国引进了一条生产线。后来,他成了这家企业的首席电工,业余依然玩他的二胡、小提琴和大提琴。现在去他家,我依然要他用二胡或小提琴拉那些老曲子。

三哥是老高三,有点才气。上高中时候,他学会了敲着两块小铜板说山东快书,也学会了吹笛子。每次从学校回来,他就教我们破竹子,从竹腔里找笛膜,有时找不到就去晒太阳,晒得沓了皮,撕了那层皮做笛膜,那笛子的声音好像要好听些。我比较喜欢听他吹快速短促的调,比如《扬鞭催马运粮忙》。
文革期间,他去景颇山上当了知青。后来,德宏军分区要招一批兵,说要有特长,有人推荐说他会打蓝球、会画画、字写得好、会玩乐器,于是他就当上了兵。部队是个大熔炉,他在高中的基础上似乎方方面面都有了提高,提琴、二胡、扬琴、手风琴,成了个万金油。
退休以后,他网络起部队的战友,建起一个规模不小的乐队,每周二四都要在公园里演出,聚会了近百人。我去看过,他们居然像交响乐团那样,有总谱和指挥,各个声部一应俱全。一大群老兵,有将军、有司令、有战士,他们演奏着、唱着,也还乐陶陶。他们还买了演出服,为社会服务去了。
三哥的家堆满了各色乐器,键盘有雅玛哈、手风琴,弦乐有大小提琴、二胡、京胡,弹拨乐有吉它、阮,打击乐有鼓和扬琴,塞得家里满满当当。前不久,他又去河南买了一把坠胡回来,说是可以模拟人的讲话和各种动物的叫声。鼓捣了一久,他的坠胡也真的拉出了道道。他爱好、痴迷乐器,从中学到老,一以贯之。

很多年前,我们哥几个,各人拿一把乐器演奏了几支曲子,那时母亲尚在,她听着我们的和乐,开心地笑着,有些欣慰,也有些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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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张稼文的业余 2018-1-7 15:21
读下来,老兄家几乎人人都有这方面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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