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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尔同销万古愁 http://www.sszs.cc/?252823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日志

路长人困蹇驴嘶

已有 420 次阅读2018-7-6 23:50 |个人分类:春与秋代序| 传媒异化, 新技术, 新市场, 新环境, 希望




绝早,有位小妹妹提到“林天宏”这个名字。读过他一本特稿集《故国 身影 沉默》,书里头一篇作品《回家》,2008年5月的“爆款”文章之一,因它,当年国内几大顶级新闻奖项被作者“拿到手软”,它也是我自编的佳作范例之一。


林天宏曾说他对物质欲望极低,但他的孩子必须享受最好条件,于是,这位《中国青年报·冰点周刊》前记者,后来辗转过几处传媒相关岗位、单位。今年“5.12”前夕,这个毫不讳言自己属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传媒人,接受了《好奇心日报》采访。这篇《一篇稿子成就了这个人,也让他有机会离开这一行》里许多段落,关于我们今日的信息生态,现象早不陌生,然而读见,心头还是微澜泛起。


比如,“当时我有几个选项,腾讯、新浪,还有一些企业,好几个地方都发了offer。后来我就觉得去万达吧,那是中国很牛的企业,要去就去最好的企业。


我去了以后发现那个地方的运行逻辑和媒体是不一样的,我以前觉得媒体是真理,是一个人生的价值观、三观的制高点的地方,但去了发现其实媒体才是少数派。


中国真实的逻辑是在下面的,媒体那是最上面的逻辑,决定上限的东西,你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包括企业、民间的三四线城市,那些东西才是真实的中国。媒体是一个相对阳春白雪,相对的一个飞地。今天看,这个飞地都不存在了,没有了。”


比如,“2014年那会儿,我们部门(注:万达集团企业文化部)都是年收入很高的阶层,部门起薪是七八十万到一百多万。我当时去就做了一个小调研‘你们看不看杂志和报纸?’。


二十多个人只有一个人订了一份报纸,订的还是宠物报。


部门里也有一些年轻人,一样不看这些。我后来到阿里,碰到雷洋那个案子,说他在昌平回龙观嫖娼被警察打死的事情。你再看我们部门 90后小孩聊的东西,你会觉得你在媒体做的工作都他妈是白做的。


你能影响的只是想被你影响的那些人,是极少数的人。”


比如,“在万达我的老板说:‘天宏,你是不是不会写消息?’我心里想,我操,我一拿过‘《南方周末》年度传媒致敬’的人。我说:‘是,老大,你批评得对,我是没写过消息’。我就得笑呵呵地去面对。”


比如,“万达之后,我又到阿里影业待了两年。在阿里刚开始有成就感,把电影宣传做好,让大家都知道,票房还不错就是成就感,是可以直接看到的东西,而且我又学了一个新的技能,在影视行业里,我有一个自己的专业性。


做电影宣传的问题是你明明觉得这就是坨屎,但你要把它包装成冰淇淋,但还是屎啊……” 


比如,“林天宏并不抗拒自己是微博早期‘KOL’‘公知’的说法。


他认为那是年轻人可以有所成就的时期,也是自己最飞扬跋扈的时候。


那时候他看齐的人正是现在他的老板韩寒,‘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韩寒的一些观点和我很符合,他的世界观很正,就是他做公民的那个阶段。’


‘公民韩寒’‘知识分子’的说法起于2008年,韩寒第一时间赶到四川灾区,在博客上充当物资中转站,向网友征询灾区物资,并发表《地震思考录》,得到了32万次转发。


从某种程度上说,林天宏和韩寒在过去十年里有着极其类似的轨迹。


他们从积极行动变得缄默不语。


林天宏尽力磨平自己的棱角,删掉了自己的所有微博。韩寒尽管保留微博,但几乎不接受媒体采访,大多数时间都在拍电影。


林天宏把这些转变都称之为‘成熟’。” 


比如,“当年写了那么多东西,写了那么多稿子,说那么多话,又能怎样?一切一切不都在倒退吗?当年《南方周末》闹得那么厉害,那可能是中国传统媒体的精英跟体制对抗的最后一次努力吧,那也失败了。


这帮哥们儿现在都在阿里做PR,没有意义啊。不是说你做这些事儿,大家支持,但是没有意义,那还挺悲壮的。但你发现没有人关心啊,只有你那个小圈子的人关心,大多数人就是舞照跳马照跑,该打麻将打麻将,他们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我听阿里那帮小孩讨论雷洋案子的时候,就觉得我们过去说什么‘启蒙’‘公民意识’都是什么鬼?这些小孩也都是读大学上来的,还是没有概念,而且你要知道这样的人在中国是绝大多数,那有什么意义?我宝贵的有限的人生就是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没有欲望。


包括韩寒。韩寒是一个三观特别正的人,他是一个很好的老板,以前韩寒还写东西,现在韩寒一句话不说,他现在也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其实跟我很像。我们现在越来越关注自己内心的事,而不关心外面的事。外面又能怎么样?现在90后、00后,哪会去关心这些严肃的事?” 


……


20岁时的暑假,潜到藏污纳垢处观察,同傲慢跋扈的官员周旋,聆听阿兹海默症患者唠叨……种种,与炎热与雨水相伴的经历。得到一个“‘红塔’社会纪实报道奖”,意外又激动,奖金交了学费还有剩余不说,那稿子,不过是第三次采访的成果。我若晚出生十年,恐怕,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那篇《回家》,写地震重灾区映秀镇山路上一对夫妇如何背着儿子的遗体回家。2015年3月第一天,老同学取道昆明说见一面,晚餐后往一同待过的园子里游逛,会泽楼前接到一条短信,得知临沧的沧源刚发生5.5级地震。“呀!”过,对老同学说:“台陔上坐两分钟?我想想该咋个回人家比较合适。”——晓得来短信的人采写过1996年丽江地震,彼刻,回复任何简单表示的悲哀、祈愿、敬重文字或大意近似的表情,都贸然、轻佻吧?


在林天宏的回忆里,2008年5月13日,《中国青年报》通过军队关系抢到一张当天下午自北京至成都的机票,登机,发现除医生、移动和联通的技术人员等救灾团队成员,还有《财经》《法制日报》等国家媒体的记者。类似情形,自己听说到的,在1996年2月初也发生过,记者想方设法第一时间抵达现场,那场7.0级地震的现场。


近二十年后,昔日相关报道里“丽江全城都在搬家”这样的句子,有时会被我引来当做示例,解说记录的敏锐、人文的观照、职业的情怀。在非移动媒体整齐地遭遇“断崖式”式微的时代,年轻人必须知道,“网红”“G点”“10w+”“割韭菜”“人生导师”“心灵鸡汤”跟事实、真相无关!而就新闻业务本身来说,绕开“众志成城”“大爱无疆”一类大合唱,灾难,可以被进行悬念的、细节的、生动的、感染的新闻叙事。


讲这些时,自己的分贝容易升高一点,由于殷切。殷切,是因为仍不情愿彻底失望。虽然,提起林天宏的那位小妹妹说:“现在很多日本的年轻人连泡沫电视剧电影都不看了。有抖音油管短视频,Instagram的stories以及Twitter的moments,他们就满足了。”虽然,有小朋友说,某一天,原打算地铁一路坐到交三桥站的她,到了斗南站便提前下车改搭下一班——邻座的师长一直在问你颜值又不低为什么不考虑去做直播收入高呢。虽然,今晚读到了安徽作家钱红丽一篇《四海无人对夕阳——兼忆我在商报的十四年》。虽然……


这希望犹存的来历,比如,GP电邮告知我们合作的某款信息产品,未进行推广即获关注量数千;比如,老朋友说到“握你的手”这句信末的话;比如,罗曼•罗兰写过“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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