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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秋天是一块橘子皮吗?”

已有 435 次阅读2019-11-17 23:53 |个人分类:采绿&采蓝| 读诗, 看树, 昆明植物园, 云南大学, 翠湖公园


曾经,见“橘子皮”这不止喻体时,想起帕乌斯托夫斯基的“黄光”。那“奇怪”的“黄光”,“不像太阳光。这是秋叶发出来的。”

只有秋冬相交之际,树才容易被看见吧?斑斓吸引人的目光,若365天唯余此段日子,颈椎的一切一切毛病必不治而愈。世界的体温渐低,每一种、每一棵树的叶片细胞中,叶绿素、胡萝卜素、黄酮醇们沉默着进行各自的生化反应,于是,需我们仰望的那块广袤的“画布”上,“不仅有金黄的和紫红的,还有鲜红的、紫的、棕的、黑的、灰的、近白的”。有时,风伸出他顽皮的巴掌,将这些缤纷中的一部分早早拨弄到大地。也总有一些,心心念念着夏的葱茏,继续碧色。


一切,汇成安静、无边的汹涌。

“一块橘子皮”是脱离了橘瓣的存在,色泽醒目但持续脱水,最终,它会成为陈皮,宛若一切枯寂、灰褐在地,被人踏出窸窣声响的落叶。“一块橘子皮”,秋光的谜底。


暂时忘了岁末在即,趁季节的谜面还在从热忱、葳蕤和暖色,过渡向寒冷、萧瑟和冷调,我昂起头——


那也善于让“桌上摊开的书页,仿佛给涂上一层蜡”的黄光,是从收在《一篮云杉球果》里的《黄光》一篇中认识的,作者,“金蔷薇的爸爸”康·帕乌斯托夫斯基。他、普里什文、艾特玛托夫、阿斯塔菲耶夫、屠格涅夫、普宁……苏俄作家们笔下的篇章或段落,那些对自然深情、细节的描绘,岂止在引领读者卧游,而是,告诉你可以如何去学习一点点地变得敏锐并辽阔。很巧,一进昆明植物园北门,一棵云杉,枝头正悬着球果。


站在云杉旁望见的远处那棵桉树,就是“挺拔”的代名词呀。


栎是可以激发人味蕾回忆的树木。小时候,公公家附近的栎树下,捡得到果子可以剥开来吃。


“百日青”这名字,真是副实。


枫香大道是这一季的明星景点,来此留影的游人颇有两分“川流”的意思。儿时见人写加拿大的枫叶宜于煮酒,暗自猜度跟绚烂甚至味道相关,直到头一回来这里,骤然反应过来,那说的是枫树落叶太盛,可以拾拢来当柴燃着温酒。

也被俗称为“枫”的糖槭是可以做到同时“提供”几乎伊登12色相环颜色的落叶的植物。远在英伦的小小伙子喜乐,在他同样有着透明瞳孔的妈妈的带领下,完成了人生第一份“自然+美术+手工劳动”的作业。 


这作业是喜乐的用心为之。而自然原本潦草,就是诗里写的那般,“混柔且迷乱”。


这是一棵榉树吗?混在枫香林间,同Ta们一道制造此刻的明媚。


不知道鸡桑树的名字里为什么带一个“鸡”字,但我认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人家,会在房前屋后栽种同日常生活关系密切的桑树和梓树。于是,“桑梓”从两种乔木,变成了一个意象。


“南阁子”是跟张老师之间的一个密码,和我们二十出头时的北门街、南菁中学、圆西路、925、东南亚、齐豫、陈升有关,自《项脊轩志》里头来。也因为《项脊轩志》,枇杷树,是一种伤心的植物。

已是11月中,枇杷花尚未败尽,隐约,还嗅得见蜜香。


紫荆的花则是新开的。后来又见到垂丝海棠绽放粉色,禁不住想:你们这是相邀着为“无常”注脚吗?


再后来,我经过西园路和丹霞路的交叉处,见西北角一棵洋紫荆花正开得兴高采烈,顿时将Ta也划入了这支“注脚”的队伍。


刺楸巍然在百草园里,得名于树干、树枝上那些鼓钉模样的扁刺。


同样形象的,还有“浅裂掌叶树”这名字。



近日的百草园数不出百种药材了,Ta们中的许多,已遁然休眠去了。也因为此,一片干涸、几近空白的黄土上,那朵蓝紫的附子花被我一眼识出。过去只从书里读过,好奇,查了查,记住了Ta们有花萼形如头盔,颜色,则近天、海。


只有我知道自己嘴角泛起的笑意里包含着两重内容。一是不期而遇的惊喜;二嘛,忽忆起年轻时候的一道“智力测验题”——周星驰电影《国产凌凌漆》中有台词“古有关云长全神贯注下象棋刮骨疗毒伤,今有我凌凌漆聚精会神看A片挖骨取弹头”,请问:当时电视机屏幕上正播放的录像带是哪部小电影?    据说,昔日关羽中的箭毒,正是附子的毒。



在植物园,邂逅更“标准”的银杏树。或云冠巍峨,或“招展”似旗。



归程去了翠湖北路2号的园子。95级青石台陔上,有陌生男士冲我莞尔,我也报之以一笑。他开口——大理方向口音——“杂乱无章!这点儿呢银杏杂乱无章,还是要龙泉山那些才整得成,栽呢井然有序呢,漂亮!”“龙泉山?”“黑龙潭背后。到了黑龙潭再爬一截就到了!是真漂亮!”“哦。我记下啦,谢谢!”



他应该不识物理馆和图书馆间那两列银杏的种植也是进行过规划的——沿着拆除了的明代云南府城砖墙印迹,笔直栽下。银杏寿命可逾千年,而这园中的,近十年来秋叶不复那么丰润,叫人好奇原由。恒久不变的,大约只有人们一直当窜、跃在枝梢、树干间的鼩是小松鼠这桩误会。


银杏道旁那棵巨型悬铃木,其精怪造型吸引了某年同小格、華同学、屹同学在树下玩儿“碟仙”,并准确“测”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证号。相较于“冥冥中有某些神秘元素发挥了作用”一类解释,我倾向认为那不过是我们中的谁,或根本就是四个家伙一道给予自己心理暗示的“合力”使然。






东门的乌桕,叶子照旧如碧。正门的构树,亦然。西门附近,东方红宿舍楼外的滇朴,倒是早早就黄得粲然,粲然得有点儿,没心没肺。经济学院门前的柿树,果实若甜美还能如此完好地挂在枝头吗?那些基本飘逝尽了的柿树叶子,我用想象给它们涂抹了黄、橙、红三色。钟楼下的水杉,只有“辉煌”二字配得上此刻的Ta。至于会泽楼后的那棵紫薇,现在,是Ta的又一轮炫目登场,在我仰面端详Ta的那一阵子里,往来为其咔嚓的人,甚至,多过银杏道上摁下快门键的人。



穿过翠湖公园,留意到水分全失、转为淡褐仍带着些剔透意思的三角枫翅果,成簇的它们,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沙漠大丽花”。那形状,一扫凄清。



我久久打量紫藤的秋叶,Ta宛若水墨洇开的叶脉的绿,是如何做到同叶片通体的黄相得益彰的?


遇见树,拒绝敷衍、苍白赞“美!”的我,却做不到以切肤、凝炼的感受匹配于Ta们,这真让人羞赧。又想起一首诗,作者其时不过22岁,这让人沮丧。

“我看见树。
我看见树在窗外潦草地涂写秋天。

秋天是一块橘子皮吗?阳光的色泽、童年的谣曲、
外婆的手,早已腐烂在树下了吗?

而我看见树。
而我看见树旋动着。
混柔且迷乱的枝叶,在风中闪亮。不远处的那穴古
井,始终没有回音。

我转过身来,重新把曲曲拐拐的拄棍,挂回陈旧的
壁上。我不能离家出走,也不愿漠然地遗忘。

看见树时我是那只寓言里的兔子,孤零零的,守株
的农夫早已头枕黄粱。

树也已经苍老,并且没有果实摔碎在泥里,也没有
黑乎乎的树洞,能让我消失。”









发表评论 评论 (2 个评论)

回复 盲刺客 2019-11-19 00:37
《城南旧事》的电影看过大约十遍,竟一直未觉“香山红叶”说的是黄栌叶子。

上两个月吴贻弓导演逝世,原想就电影及林海音小说原著说点儿什么,读见 @黄腹琉璃 老师的用心之作《城南旧事》(https://weizhou15.wordpress.com/2019/10/01/%E5%9F%8E%E5%8D%97%E6%97%A7%E4%BA%8B/),便无必要了——我也确写不出这般丰厚文字!

昆明城里,只在呈贡朗溪街一带见过黄栌树。春日的“粉烟”与秋冬的灿烂,各自美不胜收。
回复 盲刺客 2019-11-23 23:10
小马认真,回复:“我查了一下,更像是挪威枫树。

也才知道‘枫属又称为槭属,属下有100多种’……枫香树和枫树是完全不同的目、科、属……”

是呢,枫香树,蔷薇目,金缕梅科。同“枫树”走趱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