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初中同学,高中跟束薪一个班,他提起,我们异口同声:“她名字好!”当然好,“聆”者,细听也。近读 @牧梦 先生《雨水涟涟,桂花树死了》(https://www.toutiao.com/a6754006932018692620/),忆起旧事。
声响转瞬即逝,专心才能听到、听清,否则,听懂便没了基础。相对于视觉,“迟钝”的听觉反倒利于人凝神、联想、想象,进行认知。实践层面上,种种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一向由生命凭借听觉而非视觉率先产生警觉,那些格外灵敏的动物在一次次地震、海啸中求生、自救的杰出表现,即为明证。
在记述过自家园中桂花树因不耐水湿遭遇厄运后,@牧梦 先生写:
“5G万能”,多源自经济诉求强烈的某些企业或媒体的大力鼓吹,也因为国家帮扶通讯企业续命以促GDP的宣传。部分场景中,5G技术的确有用甚至关键,比如,对真正的全息影像的运用。至于“远程医疗”“无人驾驶”及“智能家居”“物联网”等目前新闻或不是新闻的信息里大喊八叫的“愿景”,同固网、蓝牙关系更大,或者,4G已然胜任。而真正的全息影像,再惟妙惟肖、纤毫毕现,毕竟是虚像。关于它的正向运用,我的想象力,基本止于2007年出品的美国科幻短片《世界因爱而生》的情节,不是非要等到也抵达“彼岸”,我们才能同那位、那些个人生旅途中故地失散了的兄弟、爱人“聚首”——泪光里,不可思议中,技术可以变身那把胯下的魔力扫帚,载人越过阴、阳的鸿沟,于是,我们与他们——逼真、可动、能言的他们,醉饮,共舞。
但依然是幻象。而图像/影像作为符号的真实指涉功能一旦衰退、消失,真实,会被虚拟的幻象排挤向哪里?
甚至人们毫不介意通过建立人机对话关系,独自借助连接电脑的护目眼镜和数据衣装安享宛如来自亲密伴侣的云雨之欢?
耳聪者,哪里会欢天喜地翘首以盼比如“5G时代”!Ta感知得到一切“进步”必然携带不祥。
《论摄影》一书中,苏珊•桑塔格记录了1921年春天,古斯塔夫•亚诺赫与卡夫卡在布拉格就新发明的自动照相机进行的一番对话:
“我(古斯塔夫)拿了一叠这种照片给卡夫卡看,兴高采烈地说:‘几个克朗就可以从各个角度拍照片了。那装置是一个机械的知己(know-thyself)。’
‘你的意思是说,误己(mistake-thyself)。’卡夫卡说,微带笑意。
我抗议道:‘你是什么意思?照相机不可能撒谎!’
‘谁那样告诉你的?’卡夫卡将头靠近肩膀,‘摄影将人的目光集中在表面,就因为那个原因,它就遮蔽了生活的底蕴。而生活的底蕴透过事物的表面,犹如光和影一样闪现着,人们即使用最敏锐的镜头也无法捕捉它,人们只有通过感觉来摸索它……这部自动相机并不会扩展人的眼光,只会使得人们的眼光异想天开地简化式地飞掠。’”
而在《看不见的城市》里,卡尔维诺娓娓道:
“瓦尔德拉达的居民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马上成为镜里的映象,具有形象的特别尊严;这种认识使他们不敢大意。甚至当肌肤相接的恋人扭动赤裸的身体寻求最舒适的姿态,当杀人凶手的刀刺向颈项的动脉——血流得愈多,刀刃插得愈深——重要的不是他们的交合或凶杀,而是镜中那些清晰冰冷的形象的交合或凶杀。”
诗人卡尔维诺描绘的,难道不是许多人的“微信朋友圈”?
为明天准备的“锯子”或“斧头”,用以处理死去的桂花树。而准备“锯子”或“斧头”的一颗心,怀的是忡忧也是自觉、防御,在科技肆意异化我们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