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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书对“引车卖浆”所卖的“浆”究竟是什么不做释义,只笼统说从业者地位卑贱。“引车卖浆(之流)”和“贩夫走卒”近义,小摊小贩的存在,丰富着一个地区的经济与情趣:背了箩筐进城卖“迎春花”——野山茶的乡民,支一张改装三轮车捏油条糯米坨早点的姑娘,无生意时埋头用水砂纸打磨二手书书口污渍的地摊主人,夜间九、十点钟还能卖给你一根数据线救了急的小哥……他们的“天敌”,似乎只有一种,那些“啄(zhuá,方言‘脚踢’之意)摊呢”——昆明百姓对城管人员的形象喊法。
“人上十个,形形色色”,而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还是轻松地采用“标签认知”“有色眼镜”来面对世界,遂有高大俊朗的城管人员参加电视相亲节目一登台即遭全体女嘉宾灭灯的一幕(也有电视台、节目组为着获取戏剧化效果的某些导演成分在内使然?)。
哪里那么简单?
你需知道夏俊峰案、崔英杰案,也需翻一翻根据天涯论坛上 @随风打酱油 的热帖整理成书的《城管来了》,更需用自己的眼睛去瞅瞅,用自己的鼻子去闻闻,用自己的耳朵去听听。
明清时候,昆明有所谓“八景”,“云津夜市”是唯独一处人烟集聚的消费图景,与其余那些风雅、风光,交织出一座城的立体、斑斓。借《清明上河图》的画面想象了一下昔日的夜市场景,生机勃勃,百态丛生。
忆起这些,因为近日有“允许摆地摊,比发几亿消费券还管用!”一语广泛传播,引来“支持”声众。
随时疫渐退,经济复苏亟待,却又面临复工复产乏力的现实状况之际,“准摆地摊”,对一部分可通过自主售卖商品及提供劳务谋生的中低收入人群有利,对另一部分可购得低价商品、服务的收入降低人群,也有利。
真正实行并实行得好,任重道远。
早已臭名昭著的“城管”,全称“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你道它的出现是为了给Black社会搞建制?缺乏督管的小商贩,确会给城市的秩序、卫生、治安等诸方面带来些问题。应该追问的是,“城管(人员)”是如何变成了一个不懂、不讲柔性执法、审慎包容的恶标签?
地摊经济关涉弱势群体,舆论上容易制造“同情效应”,尤其经过了这个非常的2020上半年,但,鼓励发展地摊经济,作为城市管理者,必须同时做到规划、预防和引导。
“地摊货”以“价廉物丑”之意传播已久,缘于相当数量的临时摊点售卖品的确质量堪忧。薄利多销和贴本买卖是两回事儿,食材可靠与否,消费者只要自己买过一两次菜就评估得出。没有鼻炎的人,一定嗅得出不少地摊新衣织料溢出的化工味道,“安全”问题,远不止限于地摊上卖的食品。
去年,看过好友为弥补我们没能亲往参加抚仙湖畔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地摊市集的遗憾而发来的现场相片后,暗自庆幸当日分身乏术——那些商品,跟暮色下的大观街、南强街等处,再加上一个不知现状如何的“海埂周末夜市”所售卖的,“撞脸”严重,“Made in YiWu”气息浓郁,共同输出着“土味审美”……
另外,据国务院2017年10月1日颁布的《无证无照经营查处办法》规定,销售农副产品,日常生活用品,或者个人利用自己的技能从事依法无须取得许可的便民劳务活动,只要在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指定的场所和时间从事以上行为,不属无证无照经营。“日常生活用品”不过六字,界定却殊为不易。一旦泛化,明显冲击到店铺经营,有扰乱市场秩序之嫌。
再加上环境卫生、交通安全、噪音污染……之明患、隐患。2015年有新闻讲,昆明,是一个因有些馆子卖柴火鸡便导致PM2.5超标的地方。
对比“引摊入市”前后的南强街格局,“心厚”两个字就是我的评价——街道中央新增的摊位,剥夺了这个街区原有的空间从容感。
文化巷里一度流行富二代开着豪车去打开后备箱卖货赚开心,那是游戏,不是生计。
关于“地摊”关于“夜市”,我所愿景的,是琳琅满目、人情味浓。成就这面貌的,是有关部门对low货供应链的治理,是每位商贩对“取之有道”的共识。
在昆明逛过的最佳地摊,从前西坝路“诺地卡”摆的一场“创意市集”,摊主们凭借自家才华、手艺入场,我从那里收获了一份珍贵礼物——一件美丽大方的挂饰。
我是喜欢穿行街市的老派人,前两天见路边有人卖大树杨梅,粒粒红成了乌紫,问:“师傅,咯能尝一颗?”
“咋才一颗?消吃!大下麻雨,我卖不掉还浪费,你吃,还帮了我呢忙!”
果然甜。“师傅搀我称一斤!”
有路人围过来,“咯甜?”
我答“甜”。卖杨梅的伙子开了口:“你们莫光听这个妹子讲‘甜’,自己抓了吃就认得了噻!我卖呢还相因(昆明方言‘便宜’意),相因到让人怀疑人生!”
他嘴太得了,我于是“呵呵”着要求:“师傅搀我称成两斤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