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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禽的“散文诗”· 小马的“不老歌”· L兄的《将进酒》

热度 1已有 561 次阅读2020-6-21 21:12 |个人分类:他们&她们| 夏至, 诗人商禽, 礼物, 词作者青莲居士, 陈涌海民谣

具体而微的母语表达，得以被超越了常见的取巧、谄媚或浅薄、惰性地领略，遇到读者陈芳明的商禽是幸运的诗人，读见《推荐序》写“至少有两种标签习惯加在他作品之上：‘散文诗’与‘超现实主义’；前者是指形式，后者是指内容。许多读者宁可倾向于相信标签，却懒于阅读他的诗。由于散文诗一词的滥用，使得他的诗人身份变得非常可疑。也由于超现实主义一词的恶用，使他的诗艺与诗观常常引来误解”，我判断。

这部《商禽诗全集》不虚一购，尽管一开始主要出于“职业病”青睐尤其那牛油纸腰封的装帧买下它。

那么迟才知道这位诗人！

留意了一下，《灭火机》《长颈鹿》《跃场》《逃亡的天空》们的创作时间，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那些奇崛的意象、句式已被创造出来了。商禽，有人说即“伤禽”，这只受伤的鸟经历颠沛，一下笔却极好地控制、压缩了情感，以此觅得了他自己迫近审美对象核心、骨干的那条道路，在存世不算多的作品中展示出发现、改造、炼化、提升的沛然艺术表现力。

“快乐贫乏症患者”是陈芳明予商禽的概括，绝非“正能量”，但正如有人说“正是鲁迅文中的黑暗照亮了我的黑暗”，我也试图讲讲商禽的“负能量”对自己的馈赠，那是心智、经验上的开拓和更新。

“愤怒升起来的日午，我凝视着墙上的灭火机。一个小孩走来对我说：‘看哪！你的眼睛里有两个灭火机。’我听了这无邪告白；捧着他的双颊，笑，我不禁哭了。

我看见有两个我分别在他眼中流泪；他没有再告诉我，在我那些泪珠的鉴照中，有多少个他自己。”（《灭火机》）

曾被世界以须臾天真打捞过的人，自然会懂“泪珠”棱镜倒映出的力量。

“逃过秋阳曝晒的一株酢浆草，被一只粗糙的手从羊齿叶丛阴影下拔起，三颗心脏组成的深绿叶片，淡紫的小花微微黄。要不要尝尝秋的味道？酸？一点点。甜？一点点。还是插在有乳香的胸前。紧接着被另个胸压住，嘴的唼喋，颈项镶嵌，花与叶被压平，椎形的浆果为两人的体温炙烤而逐渐成熟，就在两个身体分开的瞬间，浆果爆裂了，不但有我们听不见的欢呼，还把小小的青白的种籽和淡淡的秋的哀愁一并深深植入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的心内。”（《酢浆草炸弹》）

再寻常不过的野花，在商禽这里，她们蒴果轻触即炸、种粒自动弹射的特性被用来“引爆”男女间恋与性的复杂滋味——有甜有酸，有欢喜有忧愁。这意象，商氏发明。

“悲伤至极”只是一个泛框架，其下，永远不乏暖意、深情。多维的面向，是系列佳作杰作、一位真正诗人的根本。遂见“……她不是那种用唇膏在妆镜上题字的女子，她也不用笔，她用手指用她长长尖尖的指甲在壁纸上深深地写道：今后，我便成为你的幸福，而你也是我的……”（《穿墙猫》）等等等等。

任何一个行当、领域的尊严、地位都由从事者捍卫。中学时戚正春先生看我翻《吉檀迦利》，笑着告诫散文诗可以读，切莫随便写，因为容易“花架子”。老师的话被记到如今，确因日后偶尔碰到的“散文诗”，多空洞、窠臼、油腻，装佯失气，堆砌形容词，玩弄文字游戏……因“散文诗”享有盛誉的商禽，索性在1995年发表一篇《何谓散文诗？》，申明自己是以散文写诗，而非写散文诗——重点在诗，同散文无甚关系。商禽也拒绝领受“超现实主义”这一封号，只因他自信所写，俱是内心真切写照，实为“更现实主义”。

好的作品，供读者一品再品，整部《商禽诗全集》里很多，又比如这一首：

“窗子那面的炉灶旁，在滚动着的地球的后面，天空是落寞的妈妈的眼睛。云在发炎。菜铲子舞动着，声响是受惊的鸟从热锅中飞起。而且一个小孩在一瞬间长高；一只刚刚从午梦中醒来，因为咬不着自己的尾巴而不断旋转的是黄狗亦是木星。”（《木星》）

它是视觉、听觉双双翕张联想之翼的产物，在空间关系的对应、在形似或神近的彼此间，始于“地球”“妈妈”，终于“木星”“小孩”，用一连串乍看即兴、跳跃、奇幻的意象，“蒙太奇”出一幅圆满小品。

近日以滥用“烟火气”仨字为“潮”的人，一辈子想不到在“拥堵”“喧嚣”之外，会有一种由“落寞”和“发炎”的情绪所缭绕的货真价实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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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小马送的这首由鲍勃·迪伦创作、琼·贝兹翻唱的《Forever Young》，我把歌词转给了惦念、问候的亲友们共勉。

尝试翻译一下——

青春永驻

愿你得到上帝庇佑

愿你一切心愿成真

愿你推己及人、得人相助

愿你垒起阶梯通往星空

拾级而上，永葆青春

青春永驻

愿你青春永驻

愿你长成正直之人

愿你长成真实自我

愿你永远获知真理

得见身边一切光明

愿你永远勇敢无畏

坚定可靠，永葆青春

青春永驻

愿你青春永驻

愿你总是胼手胝足

愿你总是脚步轻盈

愿你永远根基稳固

无论发生何种变故

愿你永远享有快乐

愿你歌声得以传唱，永葆青春

青春永驻

愿你青春永驻

“寻求真理”“成就自我”“推己及人”“趋光而行”“正直”“无畏”“坚毅”“勤劳”……如此之人，不老。

创作、咏唱这“不老”的两位老相好，境界真不低。

非如此，老鲍勃也不会拿到诺贝尔文学奖。

决定借新近翻译出版的琼·贝兹自传《钻石与铁锈》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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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文字洁癖的熟人说“分不清‘的’‘地’‘得’者，不足以结交”，我见过的汉语乱象太多，只能调整标准，“念不准《将进酒》的‘将’字者，不足以结交”差不多吧？前提是，对方还读过高中。

弹唱《将进酒》做礼物的兄台，当年一同经历过社团时光，到底是温文尔雅的人，哪怕故意撇出了陈涌海老师“换美酒”三个字的走音效果，豪放度还是不及人家（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qb411N7rh/?spm_id_from=333.788.videocard.2）。但他成功令人动念取出 @秋颖姐姐送的吉他，紧紧弦，扒会这曲高歌。

“将进酒”之“将”读“Qiāng”，中学语文课所学。“Qiāng”得仿佛天经地义，直到有一天我妹妹问“咦，杨绛那本《将饮茶》书名首呢‘将’又咋个念唻？”。

一愣，查工具书，结论得念“Jiāng饮茶”，意即“且喝茶”。再回到太白的诗作，你道“请喝酒，杯莫停”与“且喝酒，杯莫停”孰更恰宜？

我打算改投“Jiāng进酒”一票——“且喝酒”。不是热络招呼，更像宽解自语。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寂寞”与“孤独”有别，我却想起一桩旧事。有位朋友，自然是女性，提起写《将进酒》的李白的几次婚姻，我“哈哈”道：“最好‘读其文诵其诗而不必识其人’！其中他喈联姻权贵呢现实选择，也能理解。‘谪仙人’只是比喻说法，肉骨凡胎么！家庭生活首不当甩手掌柜，咋个‘因解金龟，换酒为乐’？咋个‘直挂云帆济沧海’？”

逼仄的“烟火”与粗鄙的“地气”成就不了伟大诗人，广袤的豪迈、俊逸的浪漫可以。是故，“惟有饮者留其名”的任性能被容忍。而任性、恣意，又何尝不是拿来掩饰一定年岁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难言落魄的呢？

孔子寂寞，所以许久梦不见周公。屈原寂寞，所以俯仰着发出N个疑问。曹操寂寞，所以感慨“绕树三匝，何枝可依”。陶潜寂寞，用“后遂无问津者”收束文章。“寂寞”乃至“孤独”大约真的是某些人的体质。“月下独酌”的李白嘛……我年轻时读过苏伟贞一篇小说，里头有位主人公说：“我总是渴望独处。对爱情我很确定，你离开后我镇日渴望你身体发出的光。但结婚不是，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更为省力。可以轻易重回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