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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癌,或者爱——《小伟》里的横祸、亲情、乡愁、青春

已有 354 次阅读2021-2-1 15:04 |个人分类:无聊方观影| 黄梓电影, 亲情, 绝症, 青春, 乡愁


你经历过至亲罹患绝症么?

《小伟》特别好,好到工薪观众翘班、早退才赶得赢坐进影院欣赏非商业片非样板戏的它。《小伟》,呈现了一家三口在男主人被查出肝癌晚期后的生活。这部电影有着久违的质感,自然朴实,散发丁荫楠《逆光》、张暖昕《青春祭》、于连起《电梯上》……那些深嵌我记忆的1980年代的银幕光晕;它的市井人情,宛如接续了许鞍华《女人四十》《天水围的日与夜》;菁菁校园的片段,则仿佛隐约“致敬”杨德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叶锦鸿《一碌蔗》们。生于1988年的狮子座黄梓先生,既编且导,出手不凡,他的前程,无可限量。






尽量的陪护,努力的隐瞒,屏蔽掉预感,调整好情绪……“相濡以沫”这誓言的质地究竟是脆是硬,病榻前的那段时间比较能够给出答案。伴随家人疾患而至的经济压力、身心疲惫,后者,或许严峻过前者——鲜少有绝症患者在躯体坍塌、意志消沉这个过程里从来不会出现其人自觉或不自觉的刁钻要求、“无端”非难,患者的亲属,很容易被抛入一段或短或长的日子,短,意味着诀别遽然的椎心,长,则是在为由真实人性拉锯成的一连串结果伏笔。

曾经,我对友人深夜电话问能否代购帽子还是围巾一类衣饰心生微词,甚至有了隔阂——其时,其人正在侍奉病重的家人。过一些年,我才慢慢明白,医院走廊玄暗冰凉,死神方位日渐清晰,每个人“喘息”的方式不同,购物,也可以是一种压力的舒缓、转移。在电影《小伟》里,则是答应过丈夫伟明不将他病情告诉别人的慕伶,不久之后被儿子一鸣质问:“为什么要告诉姑姑?!”

多想穿越回那个夜晚,抱一抱我的朋友。

原名“慕伶,一鸣,伟明”的《小伟》,“滤”去了太多斑驳,作为一部纪实性电影,缘于现实生活中这家人的“同心”,更缘于黄梓身为一名真正的电影创作者的取舍与追求。全片表现出的“真”,如此动人——

《慕伶》《一鸣》头两章里的那位丈夫、那位父亲,同我们身边不少中老年男性多有交集:执拗、自信,乃至自负,他的柔软与真情,只在落寞时分才泄露。他叮嘱妻子不可向外人透露自己得病,他起身甩下用英语念海外高校录取通知的儿子,他在得知病情后质问:“我从来都不抽烟、喝酒的啊?” ……生活中的那些对抗、掩饰、扭捏与虚弱,统统发生在他身上。至亦真亦幻的第三章《伟明》,作为全片的综合与“升华”,它把一个“魂归故里”的片段讲得远超越了“抗癌”或“陪他一段”:离家后接母亲共同生活的未竟夙愿,与兄长暌违相失的怅然,在伟明荒村寻觅的一步一顿中诡谲地融合成补偿与慰藉,“落实”于镜头敞亮表现的那想象中伟明母亲端来的一碗热粥,以及一鸣“代父”试穿的、慕伶用老屋的缝纫机踩出的一件黄色的“游子身上衣”。加上浙江方言的母语,那虚实交织的梦一般的光影,让我这名终身没有离开过故乡、有高堂可博他们一乐的观众湿了眼睛。

留下许多遗憾的人子伟明,他的墓床,最终,实则安放在了他老家的渔村、岛屿和浪涛间。

这也是影片更名“小伟”的部分缘由吧?

虽然我自己更支持“慕伶,一鸣,伟明”这个名字。

用“隐忍”来概括人妻慕伶,用“叛逆”来概括人子一鸣无疑偷懒,在这部实现了私人情感回溯的《小伟》里,夫妻、父母子仨人在彼此眼中和各自生活里那些微妙的错位,是一点点地渗入观者心间的,没有丝毫的唐突、自我,通片哀而不伤、柔和熨帖。

电影里,精心细节不胜枚举。慕伶在医院电梯厢听到的关于“探视果篮”的对话;一鸣心事重重回家时,镜头“分”出部分给了屡屡走失的邻居阿婆,她正缓缓走上铁门外的楼梯;不打不相识的男同学;总让你对她心口不一甚至夸张敌对的女同学;学生被老师“阿基里斯与龟”的故事,及自己掺杂其中的念头“合力”给听吐了;“莫名”的奔跑,并非直观“阿基里斯与龟”,而是力图散掉自己身上因偷咂香烟染上的味道;肝癌患者躺卧家中沙发上时,他垂下的手指尖,已然因化疗、放疗变了色……伟明病逝后,这个“尘埃落定”的家庭里,母子俩人清理丈夫/父亲遗下的报纸时,天台上扬起的灰,日光下翻飞成若干金色颗粒,仿佛来自无尽高处的一份明朗的照拂。儿子一句“现在都没几个人读报了”的写实台词,与此前他刚刚自家中翻出了母亲并无印象的父亲的那件“黄色衬衫”的“奇迹”行为相衔接,而客厅电视机里,正播映一家三口回父亲老家时的录像,真神来之笔!

演职员表徐徐滚动,留意到慕伶、伟明、一鸣的饰演者,都是香港人士。原先,我估计出演慕伶、伟明者,系话剧演员,果然,他俩是香港的话剧演员彭杏英和高翰文,二人也是一对伉俪,与出演一鸣的年轻的薛立贤一道,为《小伟》贡献了出色的演技。也因为确系夫妻的原因,我回想片中慕伶打趣丈夫“脚带芬芳”一幕、伟明携妻儿回老家时提议三个人在列车下铺“挤油渣”一幕……风雨数年养成的默契,不难令观众会心。片中尤其有一场戏,彭杏英女士的表演,被我自此列为同张曼玉在1996年公映的《甜蜜蜜》里的表演一样可被尊为“教科书”的范例。

《甜蜜蜜》中,李翘随豹哥避难美国,落魄异乡的豹哥因语言不通在街头遭混混射杀,法医领李翘确认死者身份,见到豹哥背上嵌在“青龙白虎”缝隙间的米老鼠刺青时,李翘先不禁莞尔——忆及相识之初豹哥逗弄她、在意她的往事,转瞬,意识到豹哥已不在世上的她,悲泣再难自已。《小伟》中,病房里起夜解手时,丈夫伟明叮嘱照看自己的妻子不要告诉别人他病了,尤其不能告诉岳丈,因为“当年婚检过他还不放心,专门又找医生去问”,拎着输液瓶的慕伶,闻之顿时酸楚地流泪,继而意识到丈夫小便结束即将转身,她慌忙用另一只手掩面,佯装打呵欠。

我的字符,实在描不出那精彩,以及精彩里饱含的情感!

认真告诉父亲“我想改变这个世界!”的一鸣,何尝不是在为集编、导于一身的黄梓“代言”?有幸欣赏到《小伟》这部电影的人,对厄运,对亲情,对乡愁,对青春……多多少少,都会重新打量、理解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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