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fans）”是无谓之物，整不好令人尴尬、蒙羞。

 

“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张定浩先生解“批评”之“批”，自《庄子•养生主》里来，“评”则由其声旁彰显着“公正”。我生平不曾“粉”过谁，我挑选榜样，认真读其作，心怀感佩与不能企及的绝望试图离Ta近一点点。张定浩的批评，潜进文本，思路缜密，切中肯綮，童叟无欺，是典范。

 

未看预告，现场见到张先生就有点儿兴奋。会议间歇时告诉李家大哥：“特别喜欢张定浩”，大哥鼓励我去同不远处的张先生聊两句，自己笑笑退却了。

 

“经常，激发我们去谈论一个作品的是另外一些人对这部作品的谈论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一部这么糟糕的作品为何被吹捧得那么的好？一部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被之前的人如此打压？义愤感激发我们的讨论，怀着一种对同时代的批评家的不满。”

 

“批评首先讲的是一种交流的有效性。”

 

“表达自我，难道还需要训练吗？其实，我们如果不看那些杰作的话，我们其实无往不在被洗脑的过程中，被各种各样的意识形态和流行的东西洗脑……阅读杰作的时候，不是我们在阅读它们，而是杰作在检验我们。”

 

“所以，杜甫说‘转益多师是汝师’。”

 

“为什么‘指鹿为马’是那么的糟糕？……文学和政治是一体的，一个隐喻，一个简单的指向，它可以影响一代人的人性。我们作为批评家的任务就是让鹿成为鹿，让马成为马，如其所是地去呈现这个作品本身。”

 

……

 

互动环节，鼓起勇气请教了两个问题。张先生解答及物，并开拓了问题的维度。或许得接着再翻翻特德·休斯的《冬日花粉》和奥登的《染匠之手》。

 

张先生提及自家著作，总带腼腆，尽力绝缘“自吹自擂”。

 

无需我开口“表白”自己几乎逐篇研习他的批评文章，追溯自己学习“谱系”里有一脉的建立是因十年前读马雁诗歌而见到他们之间的交流文字，被他的见解风度耳目一新……

 

张先生引一个脱口秀节目的对话，回复某位提问者。希望他幽默睿智的反应可以被提问的人及其他听众get到。

 

有跃然网上的写手作者陆续提问，对现场四位批评家。希望提问者自信过后，意识得到“交流”自有真意，意识得到作为主持人的李家大哥那句“我们的问题要有所选择，否则，‘麻将桌上该怎么和？’也可以拿来讨教”所蕴涵的温和批评。

 

很难吧？网络助长“用户”的自恋，逆我者亡，提问的网络作家不会对号入座自己已然被张定浩在他结束不久的讲演中“预告”过了：

 

“我们想象一下柏拉图对话里的那些交流是如何发生的。古希腊人在谈论一个问题时，会不停地深入下去，不停地加入新的讨论。但实际上，我们日常的讨论，很多时候只是每个人在表达自己的意见，表达本身已经代替了后续的讨论。”

 

回家路上，西天云霞水果糖色，忆起《既见君子》里张先生的另一次“说文解字”：“‘静’字中尚且还有一个‘争’字，它是要在世界的绚烂和复杂中奋力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