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可食,与同科同属的木槿一样,套炸香,煮汤清。这无关审美的现实,是后话。木芙蓉首先可赏。
平素亭亭如盖之树,不会惹人凝视,就算看了,发现这植物的卵状心形青绿叶片有些别致,也只留个笼统印象。需秋光里有花团团绽放,才容易被注意。但这属于我的主观,王摩诘的“木末芙蓉花”写紫花玉兰,借来那句“纷纷开且落”给伫立马街上村路道旁的这几棵木芙蓉,也合。
昆明植物园里的木芙蓉是栽在水边的,树高四五米,我卡通思维了一下那树睁大眼睛以池为镜的模样,不太想象得出如何个水光照映。据说因为有王安石的“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燕脂色未浓”,有苏轼的“溪边野芙蓉,花水相媚好”等等,木芙蓉成为“临水照花”的代名词。其实,挺拔树形、凌霜开花所合成的“树格”,同“自怜”“自矜”间,距离不短。
体内花青素随气温、日照转换不断,木芙蓉的花色一天内自乳白(也许是我遇到花朵们的时间还不够早,从未见过雪白的瓣)过渡向浅粉、桃粉、玫红,如西天云霞变幻交替,如害羞者心思渐形于色。
我自己一向容易紧张、拙于表达,就不免同这眉眼舒展、性情腼腆的木芙蓉花在心理上近一点,每个秋天都不忘到宝珠山脚访访她们,迄今已十年。今人通过延时技术把一朵花自盛开而凋谢的过程压缩在几十秒内,“从前慢”不复优雅、含蓄而成为笨重、落伍,思念和等候被即时通讯条件在解决的同时一并消除,吁吁狂奔的人容易丢失钥匙和灵魂……
站木芙蓉树荫下,仰面发现头顶有云也正驻足。此刻,忍不住对花摁下快门的我,难说也是停云眼中“浮光掠影”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