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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儒经(《山上》系列)

2013-10-16 14:08| 发布者: admin| 查看: 869| 评论: 16|原作者: 捻花微笑

摘要: 精神病也是人的一种,只是他们数量太少,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世界 序 十四冶三公司在西郊羊仙坡,这是一个计划经济时代的大单位样板。1970年,建筑单位三公司在昆明郊外的荒山上,选中了紧临王家桥云南冶炼 ...
                        

 


  十四冶三公司在西郊羊仙坡,这是一个计划经济时代的大单位样板。1970年,建筑单位三公司在昆明郊外的荒山上,选中了紧临王家桥云南冶炼厂的一个小山头,开始着手建设公司庞大、系统的工作、生活基地。

  生活于此的近万工人和子弟们,把这个无名山叫做“山上”。山上,成了三公司基地的名字。

  最先盖起的是1号宿舍和2号宿舍。青砖,三层楼,外走廊的铁栏杆,漆着绿油漆。每层楼长长的走廊走道联起12户的套间。这是最新式、新崭崭的房子。是三公司自已盖的。过去,三公司一直都是在为别的单位盖房子,现在,三公司在山上为自已的工人盖起了两幢房子。

  1971年,在昆明西郊羊仙坡附近的一坐荒山上,两幢楼房盖起来了。孤零零的。一个上万人生于斯、长于斯的小社会开始建设。

  几年间,山上陆续建起3号宿舍、4号宿舍,三公司幼儿园、三公司小学、初中部、高中部,学校大操场,操场上还有一个升国旗的高台台。建起了大食堂、俱乐部、开水房、洗澡堂、医务室。

  四层楼高的机关气派地建在山坡脚的弹石路边,车间、加工厂、预制厂建在山顶头,一头一底的工作区,围住生活区。一个小社会里,上万人在山上生生不息地工作、生活、生长着,40多年来,它养息着三公司众多的子弟们;成就了三公司们的故事。山上的那些人那些事,长成了山上一代人的回忆。
 

        龚儒经

 

  在山上,龚儒经是无人不知的名人。他是个疯子。“龚儒经”就是疯子的代名词。

  大人哄小娃娃时,会黑(吓)娃娃“你再哭,再哭,龚儒经来了。”小娃娃一听,抽泣着,慢慢止住哭声。

山上的夜色安静了。

  疯子龚儒经不上班,三公司养着他呢。三公司在家属区旁的弹石路边为他专门盖了间十多平米的小平房。平日里,路过小平房时,小娃娃们都是绕着走,或着是很快地跑过去,跑的时候,梭一梭眼晴,望望里边有哪样?通常,门是开着,里边黑洞洞呢,一样也看不清。有些神秘。

  龚儒经永远穿一身卡其布的阴丹蓝的中山装,戴着顶蓝布帽子。衣服好像从来兴洗,黑腻腻地脏,油一样地敷在蓝颜色上,阴丹蓝变成了暗蓝色。脚下,拖着一双回力牌的绿色凡布球鞋,脚跟踩塌了鞋跟,一拖一拖地走,走路时会留下“嗒~~~~”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有点黑人。

  每年过春节,他会换上一套新崭崭的中山装,是退管会给他买,一年两套。春节时,衣服是蓝蓝的,像天空。等春天过完,衣服就又慢慢脏成暗蓝色了。

  他从不跟人说话,山上的人很少听到他说话。像个幽灵一样,每天游荡在山上。

  疯子,我们很怕他。有时,放学回家,一群小伙伴遇见龚儒经,仗着人多,就敢远远地叫:“龚儒经、龚儒经……”。胆大的男生,捡个小石头,朝他丢去。他也不理我们。自顾自地。

  有一段时间,我很苦恼,我姓“龚”,乍个跟疯子的姓是一样呢?和同学吵架,他们会骂叫我“龚儒经。”很心烦的,把我骂成那么槽耐、那么害怕的一个人?回家跟我妈说:“妈,我不姓龚,跟你姓李嘛。”我妈笑笑,不理我。

  再后来,改姓的事,也就忘了。

  龚儒经是个相当勤劳的疯子,会自已找事做。每天清晨7点多,就游荡在山上的垃圾坑边,埋着头,吭哧哧地刨垃圾,挨垃圾拢成一堆,点起火,然后把垃圾烧掉。

  每天早上,学校里娃娃们做早操时,看见操场边上冒起一股白白的烟,就认得,肯定是龚儒经在刨垃圾啦。冬天时候,点着垃圾,他不走,就着火,手搓手搓呢烤火。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中午12点,龚儒经就准时出现在食堂里。端着个白底深绿点点花的搪瓷大洋碗,碗也是退管会给他买呢。他从不排队,公司人见了他,会让开一大截,给他先打饭。他身上臭。龚儒经挨大碗递送食堂的窗口,也不给饭菜票。伙食堂的孃孃就会舀一大碗饭,打上菜和肉给他。70年代,食堂里不是天天有肉吃。有时候,食堂里打饭的孃孃心情不好,肉又少,不打肉给他,龚儒经就站着不走,把大碗递在窗口上举着。食堂里的其他人劝:“算啦算啦,舀个肉给他。” 舀一勺冒着香味的小炒肉或者是腌菜炒肉倒在他碗里,龚儒经才会抬着大碗,“嗒~~~~”地走出食堂,蹲在食堂墙边,呼啦呼啦地吃饭。吃完,用水冲冲碗,“嗒~~~~”地走了。

  7080年代,山上没有垃圾处理场,也没有人来专门处理垃圾。万把人每天的生活垃圾怕是要有小山高的一大堆了。但是怪了,也不见垃圾会堆起来。怕都是疯子龚儒经天天在垃圾坑里烧掉了。

  长大工作后,我离开了山上,偶尔回家,会看到龚儒经弯着个腰,在垃圾坑里刨来刨去。胡子都有些白了。我不再害怕这个山上的疯子了。

  后来,听说龚儒经死了。他在路边的房子也拆掉了。听说他原来是木工,削木头的艺好着呢。他是乍个疯掉呢?他格有亲人?我认不得。疯子呢身世像个迷。

  云南师范大学心理学教授说:“精神病也是人的一种,只是他们数量太少,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世界。”

  是呢,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世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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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引用 2013-10-21 21:27
朱莉娅: 能让这样的人衣食无忧,也很有爱
过去单位上的福利了
引用 2013-10-21 21:26
游天: 总是没空关心这样的人。
也许,他们并不在意世界如何对他们。他们的内心强大无比。
引用 2013-10-21 21:25
美人非非: 写得实沉,好看。
  
引用 2013-10-21 21:25
美人非非: 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世界。
他们的世界很简单
引用 2013-10-21 21:25
付晓海: 好文章
谢海啦
引用 2013-10-21 21:24
松吉多吉: 那是真正的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的幸福时光
引用 2013-10-21 21:24
张稼文的业余: 哇,瞧见了
谢稼文老丝鼓励
引用 2013-10-18 17:35
能让这样的人衣食无忧,也很有爱
引用 2013-10-18 16:07
总是没空关心这样的人。
引用 2013-10-18 11:28
写得实沉,好看。
引用 2013-10-18 11:27
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世界。
引用 2013-10-17 23:01
好文章
引用 2013-10-8 11:16
  
引用 2013-10-6 00:36
那是真正的社会主义
引用 2013-10-5 22:43
正文底部,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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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2013-10-5 22:42
哇,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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