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一片风景,是因为那些旅途上的人和事。 那时候,我是还在上中学的女学生,从家到学校,有近40公里,中间要翻越乌蒙山的茫茫原始森林。 那条路上,风景绝美,险峻的群峰,满眼的绿,夏天白色的杜鹃花,冬天红艳的山茶,大朵大朵地,异常迷人。但路异常陡峭艰险,甚至不时有盗匪出没,在好几次差点遭遇抢劫后,我对那条路很是矛盾,既流连它的美景,又害怕不可预知的危险。 高二的夏天,我正在满头大汗地爬乌蒙山。忽然,50米之外,一个40多岁的男子迎面而来。我忽然紧张起来,觉得这个男人对我不怀好意。忍住砰砰的心跳,在那个男人与我即将面对面的时候,我终于吓得大叫起来:“你想干什么?”本能地,我使劲扯着他的衣裳,用力地往下坡甩去。我走上坡,他走下坡,下坡的惯性加上我的那一甩,他趔趄着就去了20多米。 那个男子,回头愕然地看了我一眼,独自走了。 而我,愣了一秒后,逃命般连滚带爬地狂奔2个多小时,直到走出那片原始森林,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得一拧就是水。 多少年来,我一直把那个男人当做不怀好意的“色狼”,并以自己“果敢英勇”地及时出手而自豪。现在,乌蒙山下的公路早已修通了,到县城的人,再也不用翻越乌蒙山。但每次回家,坐车从山下过的时候,我都会抬头望向那年我遭遇那个男子的方向,想起那件事情。 直到今年,我才开始细想,忽然惭愧。试想,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若真要对我不利,在那样的地方,不管我是多么彪悍的小女孩,也会无济于事。显然,他被我误解了。 我想起他的样子,40多岁,普通的村里人。也许,他的妻子、妹妹或者女儿也走过这条路,明白一个女孩独自走这条路的恐惧与担忧。所以,即便我很唐突,他也愕然,却没有责备我一句。因为,那样的状况下,哪怕他正常的责备,也无疑会增加我的误解和恐惧。 被误解的“色狼”,对不起,谢谢你那一言不发的善良。 以后回老家,我坐车从乌蒙山下经过、再次看向遭遇你的那个方向,心里,一定多了几许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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