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8日,发新芽,柔柔的,羞羞的) (2015年3月9日,新芽散开,要飞起来) 在我办公桌的左手边,有一株常绿阔叶高山榕幼苗。 那是去年秋天,我住院月余复工后,一位可亲的先生送来的盆栽。他70多岁,骑着单车来,站在单位门前等。见我,他挺身,一个标准的军礼,口中喊道,致敬战友,声音洪亮如钟。这是先生的习惯,他是军旅作家,待人热情,又是副刊编辑前辈,更是亲近。 幼苗搬回来,置于桌子边沿,有时一个星期忘了浇水,它还是兀自绿着;有时偶遇节庆放假,怕它渴就狠心往花盆灌水,回来见它,还是兀自绿着;有时直接就忘了它的存在,它还是兀自绿着。 整个秋冬,高山榕就这样默默地活着,只是枝干的大小不变,叶片的多寡不变,植株的高矮不变。阔大的叶片像猩猩的巴掌,纤细的腰身却如筷子模样,方言说就是瘦精干巴的。总不如玫瑰那般多情,也没有月季那样艳丽,更没有牡丹那么硕美,更别说郁金香的遍野妖娆了。这可正是我常忽视它的原因呀。 到了昨天,这株沉默了整整一个秋冬的幼苗,让我着实惊诧了。仿佛是刹那,它尖顶的叶蕾就冒了出来,柔柔的,卷卷的,羞羞的,还长着嫩黄的绒毛,惹人怜爱。到了今天,那叶片就绽开了。整个过程,好似男童的小弟弟,忽然就变成了蝴蝶,要飞起来。 确实的,高山榕是飞来之物,它的幼苗成长极有诗意。送我这盆栽的先生说,直接用高山榕的籽埋在土里,它不发芽。只等鸟儿吃了高山榕的果,没法消化果里的籽,拉屎在土里才会长成幼苗,这一说法让我既惊又喜,张大了嘴。 当然,幼苗长成,高山榕的生命力就异常旺盛了。1992年的新春,邓小平到深圳,在仙湖植物园参观,于湖畔手植一株高山榕。据说,当初1.5米高的小树苗,如今已经长成胸径超过1米、高9米、树冠直径10多米的参天大树,巍巍然壮观乎? 世人多爱炫目缤纷,我的桌上,也养过玫瑰,放过多肉,插过绿萝,艳丽是艳丽,硕美归硕美,却缺些阳刚之气。相比起来,我独爱这高山榕的沉默,欲求不多,却绿得长久,绿得硬实。 平生爱过两株树,其一是老父亲手植花红树,父逝后,被大哥所砍;其一是归有光的枇杷,“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可惜只在诗文里;如今,我爱这株高山榕。 (它是这样一棵不起眼的小树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