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饕餮：从昆明出发（滇声趣谈连载）

　　据我所知，中国方言最多的省份是福建省，据称有方音百种以上，而其中之“有分歧方音”又占了一半以上。所谓“有分歧的方音”，语音学的意义就是“互相听不懂”者云云。

　　在下并非方音学者，却因为工作原因，参与了某部云南方言电视剧的创作，彼时忝列编剧、文学统筹、总编剧等职，少不得要对云南方言做一些粗浅查察，一来二去，倒也颇有斩获，写出来就教于方家。

　　云南方言之属于北方语系，自然是以语言学的地理分类来划定的，专门家对此的研究已然汗牛充栋，容不得外行置喙。在下所谈，全然是个人观察的心得，既无学者之慎密，也无专家之宏博，趣谈而已矣，祈望诸君勿以专业精神稽核之。

　　——前面已经说到：福建可能是方言种类最多的省份，但依在下观察，云南方言种类之多，较之福建似乎也不遑多让。倘若我们以昆明为圆心，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则如同我们形容云南立体气候时所说的“十里不同天”一样，云南方言也是所谓“十里不同调”者也。

　　今日先往南边行走行走——

　　市区之南，濒于滇池，所谓官渡是也。如今开车往六甲，倘若不堵车，则十分钟左右可达。大约也就是十里地的样子。但当你到了福保文化城、水上大世界等处所，你立时可以听到那里的昆明人已经在说着一种别调的昆明腔了也！“人”这个音，已经变成了“叶儿”，“六甲”之“六”，变为“楼”；“官渡”之“渡”变为“斗”，诸如此类。以前有一个官渡民谣说道：

　　“我家官渡人，

  　　哪点不如人？

  　　的确良呢衬衫层摞层，

  　　象牙呢烟锅叼春城，

  　　毛呢呢裤子系草绳，

  　　满链壳呢单车带女人！”

　　——当小老伟在《东寺街西寺巷》拿这个段子学说的时候，每一个字的后面都翘起来一个儿化音做点缀，端的是好笑到极点。

   　　也就是说，仅仅离开市区十里地，所谓的“昆明话”已经变得浑浊起来，加入了许多泥土味草海味甚至蓝藻味了。这样说绝对不是要取笑那里的人们，而是说：方音的变异大多与生活环境有关，这一点以后还将谈到。

   　　有趣的是，你根本找不到这种方音是在哪里发生变异的确切地点，五甲？六甲？还是哪个村哪个镇？总之，你只要离开市区稍稍几里地，你听到的所谓昆明话就已经悄然变异了，从哪些顶着蓝盖头的村妇那里，从那些光着屁股在滇池中嬉戏的孩子们嘴里，从那些吸着大烟筒的老倌嘴里，他们发出的声音仿佛夹带着滇池的风，挟裹着稻米流脂，散发着三春杨柳并九夏芙蓉之芳馥，依稀可见一副大有可观之美图在内……

　　既然到了滇池之畔，少不得拿一叶小舟，继续往南边悠荡而去，去听一听滇池南岸的人们是怎样说话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