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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法华寺遗迹
benmy
法华寺卧佛,寺也因此又称为睡佛寺
法华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在某个记忆已经模糊的场合里,一位陌生的客人说起建于大理国时期的法华寺石窟造像,那些卧佛和罗汉让我充满了好奇,我记住了法华寺这个名字,却居然没有问一问它在什么地方。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当我向人提及法华寺时,碰到的大都是茫然的目光和摇晃的脑袋,后来,我总算通过各种资料得知法华寺在安宁的小桃花村附近,而此时,我正好随单位搬到安宁新区工作。
小桃花村在哪里?
当我向我所认识的有限的安宁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依旧没有获得任何准确的答案,只得到它可能在东边之类的模糊的说法。每天,当我坐在交通车里,望着窗外昆安高速路东面青翠的山峦中露出的一块块好像肌肉一样的巨大红色砂岩时,不禁时常凝神发呆,想像里它们变成一尊尊双手合十的佛像,而满山都可能是法华寺。
我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秋天,一个晴间多云的下午,我终于驱车走上通往小桃花村的道路,从和平收费站下线,沿老的昆安一级公路向昆明方向前行约一公里,就见到了一个岔路口,这回一切竟然十分地顺利,我向遇到的第一个人问路就得到了令人鼓舞的回答——这就是通往小桃花村的路。
穿过尘土飞扬的道口,再跨过成昆铁路线,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个清爽整洁的小村——小桃花村,一条小河从村边宛转淌过,让我回想起进入安宁前的只见其名不闻水声的小河边隧道,一下恍然大悟,原来确有小河从那一带经过,但却因修路而人为改变了河道,只留下了一个空洞的文字符号。
小桃花村在小河边,小河名叫沙河,现在的沙河与西园隧道有关。
进入小桃花村,一块显眼的路牌出现在前面,通往法华寺的道路豁然开朗,拐过村口向南,一条蜿蜒的弹石路将视线指引向洛阳山,山半腰红色的砂岩上洞窟已隐约可见。
从小桃花村外的路上远望洛阳山和法华寺
山路渐行渐高,四周的树木也变得苍翠茂密,环境不错,空山寂静,一路上行人难见,让人不免心中嘀咕,在一个拐弯处刚好碰见几个人正往山下走着,我不由得上前问法华寺还有多远,这些人带着略显诧异的目光看着我,告诉我法华寺已经不远,在转身离去之时,我听到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洛阳山上良好的植被
居然会有人到这里来?
当我带着疑惑转过一个盘山的陡坡,法华寺显得有些突兀地迎面闯入眼中,这是一座冷清而简陋的小庙,原有的庙宇建筑仅剩下观音阁等两座殿堂,其余的是新建的几排简易的客堂和起居室,一座老殿里挂着一块牌——安宁市法华寺修复筹建组,整座寺庙看上去不像一方丛林倒像是一个临时工棚。
法华寺
两幢旧建筑中的一幢
权做殿堂的旧舍
残留下来的观音阁
从后山上俯瞰法华寺
立于一九六五年的省重点文物保护碑,它没有能阻挡住对法华寺的毁灭性破坏
法华寺,始建于大理国时期,迄今历史已踰千年,背依青翠灵秀的洛阳山,拥有滇中最大摩崖石窟造像群和云南唯一的大型石刻卧佛,人文历史价值极高,这座盛极一时的滇中古刹,风水名胜之地,如今竟如此残落沉寂,僧众寥寥,真让人感慨万分。
法华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此修行多年的法雨大师道出了法华寺的几度沧桑,这座滇中名刹曾多次遭到毁坏,反复重修,最先在清咸丰年间寺毁于兵燹,最后一次也是最致命的一次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当时山下桃花村的一个村干部在“文革”的最后一年,以“破四旧”之名对这一佛教艺术瑰宝进行了毁灭性的疯狂破坏,寺院建筑及造像毁于一旦,至今没有恢复。
法雨法师在给香客题字
站在东崖下仰望石窟,面容残缺不全的十八罗汉呈现眼前,令人触目痛心,原来较完好的身子部分也已经被岁月与风雨消磨得模糊不清,而更糟糕的是,另一种破坏似乎仍在延续,那就是到访的游客的肆意涂鸦刻划,这种愚昧的恶习对古迹的破坏完全不亚于那个应该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村长,也许,真应该把那个村长的名字和“事迹”勒碑刻石,以警后来者,但是比起那个不正常的年月里的大奸大恶的人,桃花村村长只是小巫而已,再看看这些游人的疯狂刻划,无心却甚于有心的作恶,忽然十分气馁地意识到这样做已毫无意义。文化会毁于野蛮与偏执,同样会毁于缺心眼的愚昧和迷信,也许我们今后可以防范破四旧式的破坏,但很难杜绝涂鸦式的毁容,就像马王堆的土与古长城的砖一样,虽然得到有意识的保护,却因离奇的传言而遭到人们毫无理智的疯狂偷盗,同样难逃灭顶之灾……
感慨良久,看着乌云中漏出的夕阳照到东崖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我感到有些震撼,忽有所悟,心灵和眼睛的焦距渐渐拉远,法华寺的摩崖造像似乎反而清晰了起来。
法华寺的摩崖石窟造像分布在东崖和南崖两处,东崖上最显眼的是十八罗汉石窟造像群,在清康熙年间,安宁知州高钤题写“晚照”两个大字在十八罗汉石龛的正下方中间,说实话,我觉得这两个字的位置有些突兀,有点喧宾夺主,它所描述的是法华寺的一个著名景象——法华晚照,一天当中,只有下午四点过后,阳光才能渐渐照射到石窟中的佛像上,据说每隔六十年,落日余辉投射到红色的砂石岩上,反射的光芒就像给佛龛镀上了一层金光,而后,晚霞的返照再一欠使得整个山崖金光闪闪,佛像群如显灵般熠熠生辉,充满了神圣和神秘感,这很容易让信士们联想到佛光。
东崖的左侧下方又有两尊更大的石窟菩萨造像,一为观音,一为地藏;十八罗汉的右侧也有一尊头部被毁坏的佛像,再往右,是反映佛经故事的“佛祖修行”和“牧女献乳”造像,头部均毁。
过观音阁,沿茂密山林中的小径行约百米向上,就来到了南崖,南崖只有一个石窟造像,但却是法华寺石刻造像中最大最有名气的,它就是卧佛像,这座云南最大的卧佛雕像长四米多,形态自然安祥,佛像雕刻技艺十分精湛,堪称中国佛教艺术瑰宝,可惜因破四旧和人们因迷信而抚摸佛像的后脑而变得身形残缺,面容模糊,现在,卧佛的肚脐上还留有深深的钢钎炮眼,所幸炸毁佛像的疯狂举动不知何故最后中止了。
卧佛像左上方十来米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被说成是唐僧师徒的晒经石,传说中唐僧师徒从西天取经回来,路过小桃花村旁的沙河时,遇水怪而落水,遇救后在此石上晒经书,而此石也因此印上了梵文。
我所看到的晒经石表面上一层呈带斑点的灰白色,就像被谁泼洒了白油漆一般,的确与周围的岩石完全不同,晒经石的左下方一面光洁平整,这就是传说中的禹王碑,又称岣嵝碑,据说记载的是大禹治水的经过,原文存岳麓书院,这里的是明代杨升庵的拓片所刻,为全国仅存的五块碑之一,但我站在碑前费力多时,却几乎完全看不出来上面有文字的痕迹,难道都被岁月磨平了?
法华寺东崖的摩崖造像群
法华寺东崖的摩崖造像群
法华寺东崖
法华寺东崖
法华寺东崖十八罗汉造像
晚照——清安宁州知州高钤题字,淹没在2B们的胡画乱写之中
十八罗汉局部特写--破坏、风化和乱写乱划毁灭了这些珍贵文物
东崖上一处无法辨认真面目的石龛
十八罗汉右边一尊被破坏的佛像
东崖,十八罗汉左下方的观音和地藏菩萨造像,所幸的是破坏程度相对较轻,主要是面部不同程度损毁
十八罗汉像右侧另一处被破坏的造像,反映的是释迦牟尼苦修行与牧女献乳的佛经故事
法华寺里位置最高的建筑---观音阁
从观音阁中看东崖
观音阁,通向南崖的山路
通往南崖卧佛的山路
南崖远眺,这里有法华寺最著名的造像——长四米多的卧佛
南崖卧佛
南崖卧佛造像
南崖卧佛造像,有愚昧的传说称,失眠的人只要摸一摸佛像的后脑就可痊愈,故现在所见佛像面容模糊。
南崖上的晒经石
晒经石旁光滑的这一面,称为禹王碑,据说是明代杨升庵从岳麓书院带来的拓片所刻,全国只有五块,上面的字迹已模糊得无从辨认。
南崖上看法华寺
山下的安宁
法华寺千年沧桑,一切如同过眼云烟,也许,我只能从法雨法师的题字中悟出些什么:山是山水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