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体，露天浴，阔别十几年了。

    没错，我印象中，那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浴池就是当时很时兴很洋气的黄棕色夹枣红色塑胶脚（音似“觉”）盆。为啥子叫脚盆呢？顾名思义，就是泡脚用的盆。那个年代，楼房是稀罕物，就算是城里，鳞次栉比的也全是瓦房。像我乡下的外婆外公家，则是草房当道。寒冷的冬天，邻里邻居、兄弟姐妹、前辈后生，摆上一个宽宽大大的脚盆，就可以肌肤相亲了。

    脚盆因地盘大、盆身浅，方便又好操作，不像桶桶。问世后，很快风靡于大街小巷、乡野山村，成为妈妈们为娃娃些洗澡的不二帮手。

    三个人给我洗过露天浴——奶奶、妈妈、外婆。

    妈妈给我洗的不算正宗的露天浴，而且仅限冬天。四川潮湿阴暗，家里的房顶上一定要有几片亮瓦，玻璃做的，透明、透光。妈妈给我洗澡那咔咔稳稳当当坐落在亮瓦下面。那时我常常幻想，会不会突然有个人，像电视里那样，会轻功，飞上了我家房顶，那我就彻底暴露了！洗完澡后，妈妈会迅速拿来一张厚厚的毯子包住我，然后再嗖地把我扔进被窝。那叫一个风驰电掣、手脚麻利！至今，我仍然十分怀念冬季那盆热气腾腾的水和那有妈妈味道的毯子。

    四岁那年，我暂由奶奶带。奶奶家的瓦房带个曲曲直直的天井。从厨房通过去，是直直的；从煤房通过去，则是曲曲的。这个天井就是我一年来的天然浴室。第一遍，奶奶会帮我抹上香皂，然后我自己搓搓。第二遍，清洗身上的泡泡。最后一遍，我最迫不及待的环节，可以舒舒服服躺在脚盆里了。奶奶会倒满温水让我慢慢泡，不定时待我喊水冷了就加热水，完全是小公主待遇。

    外婆家的浴室最简陋，在厂坝。厂坝就是家门外延伸出来的一块平地，有点类似公交站牌前面那块砌起来稍高的台台。前面就是宽阔的泥巴路，人来人往的。外婆只需把脚盆抬去厂坝中央，搬个矮凳子，就可以给我洗澡喽。路过的村民不仅会吆喝一声“帮姑娘洗澡澡嗦？”，甚者还会凑过来近距离瞧瞧这小丫头再摸摸头，当看平常。而同龄的男娃娃则会跑来喊：“羞羞羞，羞羞羞，裤子背篼篼。”二三四五岁的时候不觉有啥，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时就越发觉得啥子叫尴尬。

2014/1/16  2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