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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的离奇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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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的离奇绯闻
一
这件事太过离奇荒诞，别说那时，就是放在今天，我也不敢相信真的发生过。
在我们大院，梅姨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眼球的女人。在那个年代，人们穿的衣服，色调和款式基本一个样子，但她穿起来就是显得与众不同，似乎有些洋气。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还是因为她的身材丰腴而又匀称？当时的我对这些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看着她非常的顺眼。
梅姨的相貌没得说，不过我记得最清的还是她那齐耳的短发——当时不知怎么的，人们都把这种发型称为“华侨头”，是不是五六十年代大量归侨们带来的时尚，就不得而知了。有一点可以肯定，院里留“华侨头”的妇女很多，但都没有梅姨那么好看，就是到了今天，依稀想起梅姨的模样来，脑海里最先跳出来的还是她的那个“华侨头”。
还有一点最主要的，梅姨是个年轻的寡妇。她的丈夫没给我留下任何印象，所以在我记忆里，她一直是个“寡妇”，以至于在我最初的观念里，“寡妇”成了个很好的词，专指像梅姨那样温柔和气、年轻俊俏的女人。
听说，梅姨的丈夫是在一次出外业的时候因公去世的，留下梅姨独自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我们经常看见她牵着当时两三岁的女儿绕着球场边散步。那个有些高傲的小女孩，被她打扮成了漂亮的小公主，仿佛不属于我们生活的世界一样……怎么说呢，女孩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鲜艳的发卡、罕见的连衣裙，活像个童话里的小人吧。
那时，有没有人觊觎梅姨、追求梅姨呢？我们这些小屁孩一概不知。不过每当她走过的时候，我们会经常看见一些大人盯着她的背影不放，那神情像极了我们平时眼馋地盯着别人嘴里的糖果的样子。
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们眼里这么圣洁的梅姨，以后会在院里闹出那么大的风波来……
与这事紧密相关的，也是一个女人；但这女人到底是谁，却没有任何人说得清；到了今天也是如此。
二
在我们大院，这个女人的出现，完全是横空出世。
梅姨出事后，一个叫大龙的小伙子有鼻子有眼地说，这个女人是他第一个看见的。那是大字报贴得最多的时候。一天晚上，天都黑透了，大龙隐约看见有个人在大字报前晃来晃去的，便心生奇怪：这么黑，是谁还在看？他看得清吗？于是他快速摸了上去，打算去吓唬那人一下。可是当他猛地跳出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借着旁边大楼透过来的微光，他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很瘦，也很漂亮，正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骂，于是大龙不好意思地跑开了……不久，院里的人才越来越多地看到这个神秘女人的踪影。
对大龙的话，人们没啥好反驳的，反正很多人都记得，那女人的确是那段时间开始出现的。不过大龙这人，在院里也算是“劣迹斑斑”。他是单位后勤老李头的大儿子，脑子有点不好使，十七八岁了还时常被人逗趣：“大龙，你家有几口人？”而他总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仨公俩母。”于是一干人哄堂大笑。他有个难改的毛病，看见年轻漂亮的女人就会痴痴地跟着人家走上好大一截路，然后被人骂回来。有一次，他居然去爬梅姨家的窗户，被梅姨发现了，一顿尖声臭骂，气得老李头把他揍得几天出不了家门。
到底是不是大龙第一个看见那女人的，那时和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女人在院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每个月都有个两三次的样子，而且都是晚上八、九点钟以后。就连我，都看到过她好多回。
不用说，大人们肯定起了疑心。终于在一天晚上，一伙大人站在院里闲聊的时候，有人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问她进来干什么，找谁？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望了望问她的人，然后，一句话不说，扭身向大门口款款走去。那时，院里各部门都陷于瘫痪状态，包括单位保卫科。那天晚上，问话的人也就是多了句嘴，见她不回答，又是个美女，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倒是大龙成了那女人的跟屁虫。只要她一出现，大龙就会傻笑着尾随在她身后，咕咕哝哝不知说些什么，直到她走出大院的门口，还要恋恋不舍地在大门附近磨蹭半天，才灰溜溜地回到院里。
事后想想，也是大龙把梅姨和那女人最终撮合在了一起。
三
那是一个月圆的晚上，神秘女人又出现了。大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尾随的过程中突然发起癫来，上前就把女人给搂住了。那女人惊叫起来，拼命地挣扎，但大龙嘿嘿笑着，就是不放手。周围的人群一下就聚拢过来，围着两人哄闹起来，有骂大龙的，更有大声叫好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大龙先是从背后箍住女人的胸部，兴奋得满脸通红。后来，在一些人的撺掇下，他的大手开始在搂紧女人胸腹部的同时，不安分地游走起来。一时间女人叫，众人笑，周围乱成一团。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事会如何收场的时候，梅姨的一声怒喝打断了大龙的胡闹：
“大龙！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也许是想起了那次挨打的经历，大龙浑身一哆嗦，放开了女人，结结巴巴地说：“她、她、她……”然后，没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涨红着脸飞一样逃走了。
梅姨骂了几句“流氓”，拉起那个女人，凛然向自己家方向走去。而那女人，像一只惊恐的小动物般，一手拉着梅姨，一手捂住胸前有些凌乱的衣服，狼狈地跟着梅姨去了。
四
从此，那女人进出大院就成了家常便饭，每次来就直奔梅姨家，走亲戚一样。她和梅姨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偶尔会共同进出大院，傍晚时也不时会看到她们一起在球场边带着孩子玩耍。要是时间太晚，院里的人也没见那女人离开，大概是在梅姨家留宿了吧。不久，院里再没有人对那女人说三道四，大家对她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有几次我们发现，每当梅姨和那女人在院里出现的时候，大龙就会鬼鬼祟祟地躲起来，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偷偷摸摸地跟踪窥视着她们。大家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时间长了，大龙自己却憋不住了，人们渐渐从他那里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那女人根本就不是女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和小伙伴们以及大人们都惊呆了，纷纷围住他追问。
以下是当时的大致对话：
她不是女人是什么？
她是个男人！
她怎么是男人了？
她没有奶子！
你怎么知道的？
我摸过……她的奶子是一堆布！
大人们听了相视一笑；我们则好长时间都忘了合拢嘴巴——这也实在太超出我们的想象了！
五
大院里的风言风语很快传开了，大概除了梅姨，谁都知道了这个吓人的传闻。再回想一下那个女人，我是越想越觉得她真的不像是个女人，倒像是个可怕的假人。那天晚上，我竟然做了个梦：那女人在我面前慢慢地走过，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我，她那娇美的脸庞刹那间变成了一张惨白的鬼脸，我大叫一声就被吓醒了，嚎哭着被妈妈抱在了怀里……
此事自然惊动了院领导和保卫部门。没过两天，当女人再次出现在大院的时候，被保卫干部果断地截住，把她请到了办公室。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与呵斥，不到一刻钟，验证的结果就出来了，那女人，果然就是个男人！
假扮女人的男人被押送到了公安机关，过了不久就被以流氓罪判了刑；而那个忧郁而又漂亮的梅姨，从此 在大院里抬不起头了。她和那个男扮女装的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注定是不会对任何人吐露丝毫的。
她在院里总是低着头匆匆走过，也不见她再带着孩子在球场散步了。有几次我们看见她的女儿一个人远远地坐在球场边，呆呆地看着别的孩子嬉戏打闹，非常孤独的样子。
谁都没想到，等到武斗结束，局势稍微安定一些的时候，梅姨却意外地嫁人了，而且嫁的就是本单位的一个职工……
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