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 4
老家在城里,躲在一条逼仄小巷里的一幢公寓楼上。
大约半年了,这间房子一直锁着,直到我这次回来。
打开锁,一股子生味扑面而来,像去一个废墟考古。灰尘夹杂着一些生物,如霉菌、真菌以及还来不及发现的昆虫的味道。我打开窗子,风流淌进来,那股味道渐渐地稀薄下来,我看见几只蟑螂的尸体躺在墙边,我想起来,那是上次离开时喷洒药水后的结果。
哦,除了空气混浊,房间的所有表面都是落满了灰尘。它们是一群不速之客,不用敲门,不用撬窗,没有请柬,它轻轻地来了。它们旋转着,然后各自在玻璃桌子上、椅子上、沙发上、门把上、一幅画上以及可以照见它自己的镜子上,飞来落定。它们的脚步从来不会终止,每天它们都会以自己的方式离开那个狂舞的世界,穿过一切可以穿着过的缝隙,进入我的老屋,找到一个相对安定的地方落脚。它们在所有的地方,甚至旮旮旯旯,一层又一层,垒着沙丘。一年、五年、十年,先是一座九层之塔,再后来是溢满老屋的沙挤破窗户,从六楼上跌落下来。
我搓着抹布,看着灰尘变成黑水流入下水道,我想,用一台显微镜肯定的可以看清餐桌上的灰尘、沙发上的灰尘、书架上的灰尘甚至枕头上的灰尘的模样,它们肯定是某种结晶和花粉,甚至某一颗是来自宇宙射线的粒子α或者是夸特。我知道显微镜下的微粒都是美丽的,六方体、松果体,发着晶莹的光芒,像我们看到的万花筒里的镜像。
它们从哪里来?
我首先想到楼下街边风驰电掣的汽车卷起来的,又想到楼下院子中蹦跳玩耍着的那些孩子扬起来的,我还想起那些建筑工地,那些离我家很远的市政工程。
风只是一个借口,四处游荡的灰尘其实只是它自己,一个像人一样的自在之物,出生到死,漂泊在世上。
《佛典》里有一句精语:“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神祇和哲学都藏在宇宙的阴影里对物质和时间说着遁词,我试图在搓抹布中能在那些隐喻中有所顿悟。想像着恒河的流沙,聚了多少塔,又变成了多少沙丘,我的年纪告诉我,世界最终只是沙的故事,建立或毁掉。
此刻,它们被我拢在抹布里,在水流的搓洗中流到爪哇国了。
老屋重新亮堂起来,我坐在光洁的玻璃桌前得意起来:“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毛主席语录)”。
可是,阳光下我又看见一些东西在老屋中悬浮着。
盲刺客: 那些“在老屋中悬浮着”的东西……承载、包蕴着的太多太多,是收束,也是开启,有“欲辨已忘言”之味。
在《灰尘》的哲思之尘以外,补充一“捧”巴乌斯托夫斯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