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 10
居春城几年,惯看了四季波澜不惊的春花秋月,我竟有点隐隐怀念北方的冬。
家乡是平原,印象里,似乎当村口的柿树只剩下高处枝尖几个稀疏鲜艳的红果,舅舅在霜降节气后拿着大大的钉锚从田地里刨出一串串滚圆的红薯回家,冬天,便被北风裹着走进了日常生活里。
少了绿叶红花,只有灰灰黑黑的枯树残枝摇曳在四野苍茫的天际下,河流会冰封,有时会有同样沉闷色调的麻雀在站在枝头或屋顶啁啾——冬的色彩,似乎有点萧条。农人一年的忙碌也都停息下来,把对来年的希望寄托在田里已发芽的麦苗上;主家的妇女会在灶房中多了做“糊汤面”的时候,因为一股气喝下一碗这种汤面混和的饭食,能使人从内到外立刻热乎起来;孩子们放学后贪玩的习性也被结了,每晚总是早早上床听奶奶唠着老掉牙的鬼神故事进入梦乡。昏黄如豆的灯影熄掉,冬日的夜晚沉寂的也早。
热闹的节气是北方寒冷冬日最好的调剂。但一直对农历节气概念模糊,隐约能记起的好象只有冬至和春节两个。小时不怎么看日历,什么时候该过什么节,好象都是大人们早已决定好了一样,孩子们唯一做的,就是每过一段时日就能欢快享受一次所谓节日里难得的饕餮。而每每冬天里很冷的一天,回家看到有热腾腾的饺子吃,就知道一定是冬至到了。于是很快意的吃着,生怕真应验了那冬至不吃饺子会被冻掉耳朵的传说,这冬至的节气也因此总不怕被错过。
春节要隆重的多。热闹就从腊月开始,从这时起,忙碌一年的人们便要开始置办年货,杀鸡买肉添置新衣打扫房屋,亲戚邻居也开始迎来送往,互相走动唠叙亲情,忙忙碌碌的身影中,人人脸上都挂着富足快乐的神情。二十三过小年,家乡的习惯是每家都会做些叫“锅贴”的面食,即用发酵过的面粉包上白糖或是肉菜馅,先用油煎至两面焦黄再用火蒸熟。锅贴一吃那么多年,但至于为什么要在一年的这一时刻吃,仿佛是直到最近才想起来是一直都忘过问的,也更不知这迷团何时才能最终解开。接下来至除夕的每一天都有讲究,记得那时常挂嘴边的顺口溜是: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说到三十这一天,可真是北方冬天里最值得刻划的一笔了,好象一冬的萧条和沉闷都会在这一天随着爆竹烟消云散。马路上除了从外地忙着赶路回家不多的几个行人,从中午开始就渐趋沉寂。家家户户的忙碌也是从早上就开始的,该采购的年货什么的到这时都已采购完毕,一年中这最后半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大人在厨房中包饺子,忙活丰盛的年夜饭,孩子吃着糖果点心什么的兴奋的一分钟好象都不能停歇下来。晚上先贴对联,然后一家人开始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观看电视,用暖暖的亲情融化窗外依然严酷的冬寒。
除夕十二点整,鞭炮迎来了最隆重的春节,热闹亦随之沸腾,北方再寒冷的冬日,其实都可以从这一刻起划上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