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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诗】杜丽:青鱼

热度 1已有 217 次阅读2017-3-26 18:45 |个人分类:别人de“石头”| 1990年代, 故人, 时移事往



我们走到水边,去赴昨日之约;当一尾青鱼游来,我们松开手中的绢帛。

早些年,我们并不是这样脸色苍白,长发披覆,像水草一样在房间里飘行;也很少趿着拖鞋,蜷缩在藤椅里,让烟雾袅袅上升,掩住我们的双目,以免那些偶然的闯入者窥见我们的眼睛。早些年,我们的友人,都在此地安居,他们的灯彻夜亮着,他们的桌上碗盏狼藉。下午或者晚上,我们换上出门的衣服将他们一一拜访,像风一样吹开他们的房门。

他们的寓处凌乱而窄狭,但他们的篮子装满水果,他们像我们一样一身华衣,高谈阔论不可一世,仿佛一群有钱人。我们在屋子里到处搜罗,他们美丽的妻子下班回家,见到我们如此孟浪,就会蹙起眉头,并在烟雾中咳嗽不止。我们的友人早有准备,从玻璃板下拿出几张演出票塞给我们,我们便乘上电车,到很远的城里去看演出。我们在车上忙于互相吹捧,不是被偷了钱包就是坐错了车,所以总是迟到。如果碰巧是高档剧场,引座员会把我们拦在外面等待幕间休息。

看演出时我们一声不吭,像上等人一样表情肃穆。演出结束我们从来不一窝蜂去挤车,我们总是步行返回。这样,我们常常要穿越大半座城。

深夜的城市,使我们沉默。居民楼的窗子一个挨一个地黑下去。有时候,远远看见一幢高层建筑物里还亮着一盏灯,等我们走近,也倏地熄掉了。城市居民在梦中袒露他们的心事,梦是人们的忏悔神父,它对人们的秘密守口如瓶。我们行走在人们梦的缝隙中,我们走过的地方,都是这座城市的名胜古迹。

个子较高、衣着时髦的女子,蓬头垢面、面貌不雅的男子,梳着长辫的母亲,胡子拉碴的父亲,多愁善感的小姑娘,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他们都是我们的友人。我们不通音信,已有数载。

我们走到水边,看见印在水上的字迹。模糊正如我们暌违已久的友人的脸。

现在,我们呆在屋子里,穿着家居的旧衣服,我们拜访友人时穿过的华衣在箱底生出霉斑。电话里,事先录好的声音说:对不起,没有这个电话号码。而不久前,友人还在电话里说,等天气暖和了,我们骑车去郊外。我们走到友人住过的楼,习惯地走上去敲门,门后站着狐疑的陌生人。

早些年,那些谈情说爱的人在我们楼下的长椅上总是坐到深夜,他们的低语传不到楼上。现在,情人们已很少这样做。夜里,我们在梦中与人争吵,经常惊醒。我们披衣走到窗前,长久地注视着窗外的路面。

金发的少女,请到我们的窗下来,我们吊下一只竹篮,请把你的青鱼全部售给我们。如果你的青鱼,是刚从水里来。


(收于《带绿色玻璃罩的台灯》,杜丽 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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