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蹇古丽和她的塔吉克族学生们)
以“凤”为名的山不少,这一座,在小蹇古丽家不远处。因为被辟为公园,经过了一定规划、建设。建设者有心,路线的安排、台陔的设置,包括道旁供人小憩的石凳,都跟敷衍无关。
木芙蓉花开,预告着秋的临近。避开蚂蟥、毛辣叮,匆匆走过山间,来不及等它施展魔术慢慢变红。
比这朵花更吸引人视线的,是木槿叶子的墨绿,沉着、安宁。
“朗笑明月,时眠落花”,李白写在春天的一篇序言里头的句子,“落花”,说的是桃花。明月的苍茫也好,桃花的烂漫也好,想想这位“谪仙人”连死亡的传说都被月光浸透了的人生,会明白“天真”的价值。对着一地紫薇的落英,想起这个来。
凑近瞧,才晓得南天竹的花被“设计”得如此立体和精巧。这种植物似乎四季都不休假,春夏用碎雪般的花朵,秋冬用袖珍的红果,装点人间。从前阿公用来清供的,除了腊梅,好像还有结果的南天竹。
大约是雨水的缘故,悬铃花的“南美洲感”不那么浓郁了。
路边正在脱皮的杨草果树,颜色与姿态,从蒙克那幅《嚎叫》里溜出来似的。
杨草果树花开,过去竟不曾意识到。
沿途不时可见的石凳,造型古雅。
多像小学时用阴沟汁儿浸泡、腐蚀制作成的叶脉书签!其实,是虫子啃噬的结果。
悬在柏树叶梢的雨滴,是山林中精灵的眼睛,也是暂居人间的星星。
车桑子,去年在武定才认得的。倒心形蒴果,跟栾树的那些,有点儿弟、兄的意思。
名字里带“滇”的草木不少,未必只在云南生长。如果不是这一簇簇小鼓模样的果子,我未必辨得出这几棵滇石栎。
苔藓,是这样一种东西——被雨水的充沛和阳光的缺席催生出的石头、砖块、树脚的芽。
露水草在低处,蓝绒绒的,像幽微、独自的心事。
马鞭草在低处,我记得它药用功能很多。“蜻蜓草”,宏宏告诉的一个别名,我猜,是因为它们有如鞭鞘的花穗,形似蜻蜓(或许说“豆娘”,体积上更准确)颀长的尾。
牵牛花是“白轮船之花”——艾特玛托夫小说里那男孩,在他7岁的世界里,“它们却是顶聪明、顶快乐的花儿。早晨它们最会迎接太阳。别的花草什么也不懂:什么早晨,什么晚上,全部一样。可是牵牛花,阳光一照,就睁开眼睛,笑了。先是一只眼睛,然后又是一只,然后所有的花卷儿一个接一个都张了开来。白色的,淡蓝色的,淡紫色的,各种颜色的……如果坐到它们旁边,别吱声,就会觉得它们仿佛睡醒后在悄声细语。连蚂蚁也知道这一点。早晨,蚂蚁总爱在牵牛花上跑,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听听花儿在说些什么。也许,说的是昨夜的梦?”
这朵藤蔓绕在苦蒿上的牵牛花,六角星形的花瓣,记录下了之前的豪雨之豪。
缨子耷拉下来时,苞谷的甜浆就已经灌满了。谁不曾在儿时用这缨子假扮过长须?我们已不是孩童,只能放弃偷摘苞谷的乐趣——令人获取越轨而非满足嘴馋的乐趣。
有如微缩版葵花的洋姜花,总是兴高采烈地茁茂着。
四翅月见草习惯了成片出现,梦神才听得见它们种子自动炸裂时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噼啪”。就这样次第着离开母体,有了延绵开来的一株又一株,开出一朵又一朵皎洁在低处的月光。用手表记了一下时,从骨朵轻颤至花朵盛放,6分钟。
一座教堂,在县城图书馆旁。
回到市井,被提醒“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为何。
一支“可爱多蓝朋友”,够不够把爬山消耗掉的那些卡路里补回来?
爱笑的姑娘蹇古丽。她喜欢阅读,于是勤于书写,她喜欢旅行,于是,不惧怕未知和意外。她心地善良,如散发舒服温度的晨辉,走在路上,可以让人安然地注视。她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虽然她自己对此不以为意。她小小年纪就走过了千山万水,朴实地用内在光华渲染自己澄澈的气场。
后来,大家不再急于说些什么,对此时彼刻的一切感受,只有静静铭记,方有充盈、安详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