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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学习材料

已有 456 次阅读2018-9-15 11:28 |个人分类:无知才读书| 散文, 启发


见于坚谈自家对“散文”理解的文章及对“新散文”相关10个问题的回复,跟几位朋友讨论了一下。大家很认真,交流了赞同处与持异议处,并不约而同地好奇“么着他喈喊成‘粪草’呢‘主流散文’是仿哪样呢唻?”。想了想,大概是指严守“真人真事”“题材广泛”、但求“文字优美”、脱口而出“形散神聚”、有心无意地杨朔式“卒章显志”“主题升华”的那类文字吧?

自己受过启发的一些文章,不在“主流散文”之列:

1.陈丹燕《天空真蓝》

重读,结尾予人的震撼不减。“后来我跟着太平间老头送尸体去太平间。一路上看天,天蓝得非常纯净安然,使我不忍。那是我第一次接触人的死亡过程。我总是惊异,当生命结束时,天空和阳光居然还是那样美好。”除去至爱亲朋,绝大多数死亡事件遇到世界的无动于衷才是真相,明白这一点不难,难的是,把它写出来。

2.陈丹青《邱岳峰》

凭借画家(或一切真正的艺术家)较之他人突出的敏感,陈丹青绘出了作为声音媒介形象的“邱岳峰”那千姿与迷人。结尾余韵袅袅:“我对那个时代的天才配音演员心存感激,他(她)们像是文艺体制内一小片‘编外’的天空,从空中散播着人性的声音——你要无情才能活在这无情的世界!‘凡尔杜先生’对那位他本想谋杀的女子惨然说道。邱岳峰有情,他谋杀了自己。当我在异域生活中几乎忘了他,空中传来他瓮声瓮气的嘲笑与叹息。”

3.迟子建《与周瑜相遇》

一篇“穿越”文,我不把它划归微型小说。它记下一场“梦”,它是中国古典文学意义上的“散文”。“我喜欢气短的英雄,我不喜欢永远不倒的神。英雄就该倒下”,这样的视角是有呼吸的视角,如同齐豫在《觉(遥寄林觉民)》里唱的那样:“谁给你选择的权力  让你就这样地离去 / 谁把我无止境的付出都  化成纸上的 / 一个名字”。

终与俗违。

4.杜丽《青鱼》

“我们走到水边,去赴昨日之约;当一尾青鱼游来,我们松开手中的绢帛。

金发的少女,请到我们窗下来,我们吊下一只竹篮,请把你的青鱼全部售给我们。如果你的青鱼,是刚从水里来。”

这是为一个文艺爱好者活跃的时代存照的文字,时移事往,幸好有《青鱼》们。道不清这篇文章题目与正文间的关系,查不到那一首一尾大约属于题记的两段话出自何处。个人对标题的理解,来自冰岛作家拉克司奈斯同名小说中的一句“是的,人的命运正是靠这些栖息在深水里的异常任性的生物来决定的”。

5.杜玲玲《仙人科植物的爱恨情仇》

隽永的拟人!作者的文字风格,跟她治中国近现代文学分不开吧?一向温雅又利落,格调新而风趣古。

6.格致《利刃的语言》

作者偏有这种本事,思辨、析理寻常遭遇,把“我”或“我们”面对暴力的矛盾、软弱透视得一清二楚、毫不留情。

7.河边看柳《江城故事》

江城,一个“我”短暂停留、有所见闻的地方。《江城故事》,令人想起鲁迅那句“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8.胡晓梦《惘然四顾》

呓语式的速写,滔滔不绝,精准非常。

9.花如掌灯《金银花》

“金银花在裸着的岩石上爬,一直不能将石岩全部爬遍。岩石在村头,是一面很大的石坡,人爬上去蹲着,小如一只鸟。岩边有各样灌木与杂草,长得都很低矮,草窠树丛里,有可吃不可吃的野果子,还有山雀的巢。山雀的巢用枯草织成,有的架在灌木的小枝上,有的干脆铺地为巢。弯腰拨开低低的草叶,忽见一只玲珑温暖的小巢,隐蔽在你很少能想到的地方。”

这样的“顶真”。

进了城、攒了半辈子阅历的人,返身观、忆乡村事,才有如此下笔冲淡有致具逸气的资格,不然的话,只会显做作。

10.黄德海《从艰难的日常里活出独特的生命形状》

写评论是一种明心见性。诚恳的评论,与他人相关,与时代相关,也与评论者自己相关。“在写到沈从文疲于应付种种无奈的日子里,张新颖会适时地提到当时海外对沈从文作品的研究和翻译情况。在几乎令人窒息的叙述情境里,读到这些,会觉得有温暖升起,却也在这不绝如缕的人间消息中,觉察到时间不同寻常的力量,以及它壁立千仞的冷峻。”洞悉到这些的黄德海,读者望得见他目光深邃、神情善意。

11.李静《“你是含苞欲放的哲学家”——木心散论》

将作为文学作品而非止于一堆出版对象、n多流行碎片的木心文字,放置到汉语文学传统与现状的语境里,对其风格,对其蕴含一一辨识、判断与论析。李静的评论,也是一幅生动的自画像,绘出她自己作为木心“诤友”跨越时空、眼神炯炯的面貌、气息。

12.李娟《深夜来的人》

带了些魔幻,带了些游移,带了些苍凉。这篇《深夜来的人》不是从李娟的笔或键盘上,而是从她的感官、心灵里,从“阿克哈拉”这样的荒原上生长出来的。

13.李娟《手机》

关于“手机依赖”,关于“媒介素养”,散文《手机》言说的力量,超过太多论文。孤独之中人与手机(通讯、拍照、听音乐功能)的休戚与共,人在看似“联接”的关系中迷失或被世界放逐,作者解释的不过是“我”,却同时洞穿了我们。

14.[台湾]简媜《四月裂帛》

泣血、慷慨、哲思的长篇独白,对爱情对婚姻对生命的深刻体悟:灵魂的契合、人格的平等、活着的自为。简媜的文风,大多时候瑰伟、古雅。

15.蒋艺《24时苍岩山行记》

这是见得到景更见得到人的游记,那些旅途中微妙的心理瞬间,那副烦忧、感伤不久便自持为旷达的神态。

16.刘亮程《我所改变的事物》

“文字版《罗拉快跑》或《滑动门》或《机遇之歌》或《一个字头的诞生》”的说法,无疑轻率,但《我所改变的事物》与这些电影确有交集——“偶然-必然”是永恒的人间规律。不疾不缓地,刘亮程把对一草一木、一羊一犬的悲悯讲了来听。

17.谭中贵《昆明的雨》

以为故园存照为题旨,《昆明的雨》旋起五颜六色的审美片段,盘点“一雨就成冬”的小城种种景致、习俗。一边睥睨“星巴克或上岛咖啡吧”消费行为里的虚荣成分,一边从容、自得地津津乐道于市井传统讲究,乡情,就这样渗在字里行间。

18.吴伯凡《我的世界与我的窗口》

敦厚地自嘲、认真地期许、预见地忡忧、大方地行文,作者树立了研究性著作、思想性内容还可以如何来写的典范。这篇《孤独的狂欢》一书代序,一派明月皎皎、引人入胜的风度。

19.吴宏凯《令人迷惑的四季豆》

令人迷惑的四季豆,是“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四季豆。在由此一年生草本植物的果实及人的一曲一折中,四季豆,被寄托了人世沧桑、人性芜杂。

20.王小波《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其实不是猪,Ta是一位身体力行的“猪兄”,Ta拒绝被动,Ta抵抗反叛甚至挑战,不吝不畏地进行巨大的能量运作、灵魂格斗,从而主动地去有所迎接。

21.[香港]西西《答问》

一路会错意地蝉联着“答非所问”,开启一个接一个的新的疑问。思维之翼一张一翕间,西西带读者抵达自由的禅意之境。

22.杨潇《子弟》

“子弟”与他们口中的“我们厂”,是20世纪六十年代政策的产物。三线工厂的兴衰、个人命运的明灭,统统镶嵌于宏大历史,承受着随被拿捏而来的一切。作者回忆、观察、记述下种种,作为特写稿的《子弟》,并引发人产生合成了贾樟柯与是枝裕和电影中某种常态的形象体验。

23.于坚《铅笔》

总有一些文字可以站得更高,总有一些作者可以走得更远。我相信这样的作者是以其新鲜的目力、独特的手段保管着人类生活知识的人,举重若轻地,他们讲得出艺术及生活的真理。比如短文《铅笔》的作者。

24.袁凌《卑微的力量》

“曾经有过许多诗人,从来不用诗行写作,而现在成群的诗行写作者却绝不符合诗人的称号。”锡德尼这么说。同时也写诗的袁凌,通过作为一名记者观照社会底层而完成的一次次毫不轻盈的证悟,完满了他诗人的身份。《卑微的力量》,是一篇用心、实诚的交代,呈现了新闻也可以绝缘于“速朽”。

25.张稼文《疯子》

“忆往”是一种重叠的产物:对当日见闻的回首、对回首当日见闻的反思、对“回首”行为本身的寄望。因此,《疯子》的叙事,在一个孩童的视角与一名严峻的乡土叙述者的视角间悄然转换,回忆,并创造。假如你也曾看过美剧《越狱》第二季中Haywire微笑着自高塔飘然坠地那一幕,或许更能感受文末的意味:

“(疯子)他总是轻轻松松就爬上树,还可以在树上舞起手脚唱歌——是啊,咋个就掉下来,摔死掉了呢?

*真是风吹?

他怕是想飞?男孩想。”

*给:音gě,云南方言副词,用于一正一反的选择疑问句中。“给真是”即“是不是真的”。

26.张定浩《一份第三人称的读书自述》

阅读行为里,天然包含着“为己”之道。第三人称的旁观视角,强化了“修辞立其诚”,作者娓娓表达的或许并不新鲜,但值得耐心再听一遍:阅读与写作,作为独自的泅渡,意义重大。

27.[台湾]钟怡雯《垂钓睡眠》

不乏铺张地细致书写“失眠”,夹叙夹议地聚焦、特写。用文字而非标题、情绪激荡起读者共鸣的文章,就是好文章。

28.周晓枫《离歌》

了解人性的多面暗角,探究人性的暧昧、复杂与委婉曲折,是一项不轻松的任务。《离歌》里抽丝剥茧后的知晓、往事翻转后的直面,充分展现了作者的勇气,比慧眼、妙笔更为关键的勇气。这勇气,是赋予一篇作品充分的盐份、钙量,从而令人由衷喝彩的前提。

以下,是于坚当日的答案节选——

“06. 最喜欢的自己的散文是什么?你对自己的散文打几分?

我创造了一种我个人的写法。分要由读者去打。但我可以负责地说,我没有胡来,把散文当作写作之余的副产品。

07. 你怎么看当前的主流散文?

垃圾。

08. 好散文的标准是什么?

就成品来说,论语、唐宋八大家是一个标准。就现在时的写作来说,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在写作过程中,你应该永远处于“不知道”的状态,都知道了还写什么?

09. 你对物质的最高梦想是什么?

千金散尽还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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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盲刺客 2018-9-15 11:30
  

https://www.ximalaya.com/renwen/6521826/105583998

“媒介——更广泛意义上的窗口,毕竟是媒介。它总是同时承担着消解隔膜和制造隔膜的双重功能。被高度媒介化了的社会令人想起了巨大的玻璃罩——一个大得无法再大的窗户,人在其中如同只有光明而没有前途的苍蝇,在一种严格框定的界域内自由地‘超越’,或者当然地以为自己早已完全置身户外,无需超越。人们争相簇拥在城市和社会的中心地带,营造了愈演愈烈的狂欢场面,无暇想到,更无缘触及那一层坚实而又透明的没有瑕疵的玻璃。

……

多年以来,我时不时地想起俄罗斯作家阿斯塔菲耶夫的小说《鱼王》中的一段细节:‘一个右手封在石膏里的男孩子用左手把蚊子揿死在窗上。窗玻璃的一面淌着红色的血滴,另一面却是明澈的雨滴。它们顺着玻璃流着,轨迹有重合的,间或曲折相交,但是血的污流和雨水的清流虽然交叉重叠,却又冲刷不掉。玻璃上的这幅意象使人不由得想起某种难以理解的、颇有凶兆的生存之谜。”

(吴伯凡《我的世界与我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