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厦千间,夜眠不过七尺;家财万贯,一日不过三餐。”从电视里见这对偶,就记下了,七尺床榻和可口三餐实则得之不易,关乎自适心境的有无。
(老于师自己题写了书名,字体可能学过钱南园。)
人家知我祖父原籍1958年并入建水,送了一册《建水记》。书中多写的是临安镇,祖父老家,距它还有四十来公里。于坚笔下的建水,古风犹存得有了神性,我自己跑马观花过的建水,算是在大刀阔斧的“现代化”进程中较多保持着一种高贵的“消极”吧?
(所谓“进步”)
看一场名为“连接时间的空间”的中法建筑对话展,代表中国这边的,就是建水。
(门窗有“福”)
(今天的迎晖路)
(马辛林先生,也即多次出现在老于师文章里的“老马”,承担了建水多处景观、宅院、道路营造、恢复的设计工作。自嘲为“不合时宜之人”的老马之“酷”,在于他曾因不喜欢开会、不喜欢讲普通话便辞了公职。)
(别人镜头里的乡会桥火车站,中法建筑风格合璧得大方、自然。)
(酸石榴枝、果做瓶插,自有看场。)
无论中西,“应如是住”的“是”相通——安放得下身体,安放得下心灵,跟面积大小无关,跟养得有竹子与否无关,它是有四壁即成的家,一扇窗,也透得进朗照的光。2015年初春在蒙自,老同学的婆婆引我看祖母家旧址,婆婆是壬申年生人,其时已逾八十,记性不减,指着一隅说从前那里一蓬紫竹。听到,反应过来父亲缘何每见这种植物便会凑近去打量,他在这个家庭完成了识字、书法的启蒙,通过将他外祖父的籍贯确定作故乡,认同于自己的母系血缘。不晓得鹿为什么会用它们的角“携带”简化过的森林的模样,但我知道紫竹,大约就是父亲得以“回家”的某一个阿德里涅线团。
“是”的一个“同义词”为“好在”。这个云南方言词语,意思是“住得舒服”。自己家,自己家所在的街区,街区同街区同周边一切由物由人所组成的空间,都讲个“好在”。
(一家副食品厂的名字——老绵羊)
(临安镇上的崇文塔,似乎从各个角度都可望见。)
(名字里记录下“水”的建水,处处皆水,八方有井。这是新桥街菜街子附近的一口双眼井。)
(井口直径可观的大板井)
(四眼井)
(月儿井,花纹,名字,相得益彰!)
(建水的燕子。小时候住石桥铺,父亲带我往附近鱼课司街的临安会馆“看花花”,“花”,说的是会馆建筑上那些精美的雕花。城市拆建一番后,今天,原址一带只见一块写着“燕集临安”的匾。)
(生根在屋顶的棒叶落地生根,滇南随处可见。)
(小美人鱼,建水街头。)
(抽得螺者,建水街头。)
(电脑普及的时代,有人一笔一划写下“信箱”这两个镂空黑体字。)
(手写体的看场!)
(有“云南天安门”之称的建水朝阳楼,背面高悬的四字,龙飞凤舞不易辨,用的是唐人张旭的草体。)
(还有哪里的同类场所似这般带着几分“葳蕤”之意?建水街头一处收费公厕内部。)
(同一公厕外部。冲着门楣上的画,我决定交五角钱进去看看。)
(临安镇十来公里外的团山村,晚清年间建成的民居成群,保存得好。家家的房梁门窗,都有近似这大成寺门上雕花的装饰。)
(“饮酒”窗边)
(“山高水长”在此说的是人品高洁。我还喜欢这四个字能够表达的“情深谊厚”。)
建水何尝在世外!这里的翰林街上有座大夫第,在1990年代当地的抗拆迁中发挥过相当作用。看着它,想起曾在昆明光华街上“酒杯楼”下孜孜写满几墙字,吁求改建切不可改变房子内部独特结构的那位伯伯……大夫第矗立至今,建水城成为例外,跟云淡风轻无关,与勉力争取相干。看着它,想起在不远处朱家花园内遇到的那副对联,确切说,是对联的横批。对联写的是:“仰观秋月心无累,静听云和兴自高”,横批:
地久天长。
(“连接时间的空间”展厅开阔)
(观众一名)
(观众两名)
(建水朱家花园的其中一进小院。在此,读见那副横批“地久天长”的对联,2013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