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天高地厚
||
从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去隔壁的五道口女子种树大学看银杏。妹妹说，北京林大的要比清华的有味道。
味道，在于那里银杏大道典型的“北方”气质——与清华正葳蕤的鹅黄掩映着欧式古典建筑近乎园林不同，北林栉比的鹅黄与路两边朴素方正的灰砖楼房场馆一道，格外衬出天高地厚。而我们熟悉的昆明翠湖北路边园子里的银杏道，不止窄些、短些，还因一旁雪松错落，稀释了两列云树的亭亭如盖。
远观，林大校园中央这一棵棵银杏笔直、舒展，立冬后漫天的鹅黄、铬黄间，尚有少量翠绿，属于“悠坦”的碎叶。走近端详，看清嶙峋的主干、蝶形的叶片，此刻，昂首的人，一派瞻仰之姿，用目光一寸一寸丈量面前这参天璀璨。如果再记得一点它们身为自冰川纪一路行来的活化石身世，心里不免又添一份庄严。
北方校园的秋冬，一股山河浩荡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想象不久的将来，待满树耀眼精美的小扇落尽，树杈仍葆有凝重与肃穆。
作为背景的青砖办公楼、实验楼，有的墙上攀了地锦，叶片正由绿而红、而紫地过渡着，以其斑斓呼应不远处银杏叶色的明亮与温暖。地锦在昆明不常见，云南大学文渊楼一侧、省建三公司家属区某户人家窗下、张家村一家酒吧外墙上，我一时间能想起这爬藤生长的三个地方。别处的，实在是人目拙，邂逅时若非秋日，不能凭借叶色的夺目加以留心。
北林有座规模不小的标本馆，Logo恰是交错的两片银杏叶，叶柄，叠成蝴蝶的一对触须。
较之海淀其他高校，北林面积有限，它的令人难忘，银杏大道外，还因几年后我故地重游时在新建的下沉广场遇见一句诗。那座“溪山行旅”庭院里荟萃元素众多，“范宽”“米芾”“泰戈尔”“玛丽•奥利弗”们我都瞟得仓促，惟独被那句索德朗格牵绊了视线一刻——“我的花园里 / 到处是星星的碎片”。
我未聆听过那校园里金叶、白果坠地的声响，却记住了那里有星星掉落的动静。甚至，无需赶路使人得以犯傻，伫立猜测这颗星星是否于尔克•舒比格童话里那粒。设计者“引用”来“我的花园里 / 到处是星星的碎片”恐怕只为进行“你别赤脚在这草地上散步”的“温馨提示”，但我祈愿这所因为专业、因为学生性别构成而俗称“五道口女子种树大学”的高校里，无论女生、男生，总有人会好奇这诗的出处、语境、作者，继而“结识”索德朗格，顺着她目光的指引，对生命、爱情、孤独、死亡、痛苦与渴望，多一点、再多一点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