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之夜
热度 8已有 1220 次阅读2010-9-26 12:45
|个人分类:你是在叫我吗|
“乒”,他朝自己头顶上开枪。但他没打下他瞄准的那只野鸭,或者任何一只野鸭。他的子弹击中了一盏路灯。碎玻璃落下来,听那声音,像落下一大把钱。
高高的天上,野鸭的队伍像一条牧绳,鞭打着云朵的羊。又像一条水蛇在河床中奇怪地摆尾。他的心也摇摆不定,他打不下一只野鸭。他沮丧地转回屋里写诗:“我无法像野鸭一样地飞。”刚写下第一句,电话响了。
“没有,我来不及开枪。”他说。他心虚因为他在说谎。
“可,可是――现在――天已经太黑了。”他显得为难地对着电话说。
他跑上阳台。举起枪。他先是眯起左眼,很快又眯起右眼。
“乒――”
还是沉不住气,又开了一枪。没有野鸭,他还是没有打中它们。但是碎片哗啦地落下来,那声音像落下大把的钱。
他击中了一驾F-11A,就是在巴尔干半岛上乱飞的那种。
他沮丧得很。他又开始写:“我无法像野鸭一样地飞。”电话又响了。
最后他不得不笨拙地爬上屋顶。他举起枪,先是眯起左眼,随后又眯起右眼。然后又眯起左眼,再眯起右眼,如此不断地反复――操练。这次他格外小心,他在屋子里已预先把子弹卸下来扔进抽屉里。
现在他含笑扣动了扳机。
没有“乒”的声音。但很快,银光闪闪的碎片还是哗啦啦地落下来。他赶紧闭眼。他不敢看。他想:我又打下什么了,难道是火星?
“不是我干的!”他大喊。
他的叫声惊醒了我们。于是我们都光着屁股跑上阳台,手指攥扶着防盗窗栅,像孤岛上的囚徒发现了祖国的军舰――我们看见了银蛇漫天的流星雨。我们多高兴啊,市长,或者情人,也从未让我们这样半夜醒来、这样高兴过。
我们看到了流星雨。
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