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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稼文的业余的庭院 http://www.sszs.cc/?4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日志

第七章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

热度 5已有 519 次阅读2012-6-24 21:24 |个人分类:阳光灿烂(60年代生人的青春祭)| 阳光



  宿舍里在议论青鱼,说她近来情绪不对,有点消沉。还说起不久前两次政经课单元闭卷测验,她都没有及格。

哦,最近是不大遇得着文艺委员那活泼的身影,然而咋个消沉法,刘梦轩不得而知。他不晓得她的更多。第一学年很快结束,他跟很多同学仍然缺乏更多的接触和了解。他只学着跟同室舍友相互开开玩笑,而有更多人的场合还是显得拘束,做事、玩乐一概是尾随人后。

不过,他知道好些――“一大堆”――男同胞对青鱼抱有好感,也有的跟她来往密切。

“班上的新局面,她功不可没。”他们评价称,假如班上多两个青鱼这样的女生,气氛会更活跃些。

她现在咋个喽?受他们感染,刘梦轩也略觉惋惜和好奇。

7月刚过满一周,即将开启大一暑假模式。进修生老方说,刘梦轩你的汇款通知来了,在504吧。那好像是青鱼她们的宿舍。午觉后他去敲门。

开门的正好是青鱼,她嘴里正哼哼唱唱。“请!”她说。她继续把门完全拉开。宿舍里就她一人。

刘梦轩踯躅在门口,说来拿自己的汇款单。

“嗯――”稍许犹豫,仿佛在想象刘梦轩那紧巴巴的日子。“你的没来,是牛孟贤的。”她说。唔,原来老方听错喽。

要是往常,他大致只会傻乎乎地“哦”一声,转身就走。他甚至还不懂得应该说声不好意思。而这次,他大概磨蹭了那么一两秒钟,绝不会更多,而在此同时,青鱼又说进来坐坐嘛,这样他就跨了进去,坐在她让过来的四方凳上。

“喝水吧?”她问。

“不喝。”他说。

她还是把倒满水的杯子摆到他面前。他勇敢地对她笑笑,以示感谢。接着,东一句西一句,两人就聊开了。

无意中,这是刘梦轩第一次单独跟一个女孩子说话――想来可笑,然而就是这么回事。两月前,他满18岁。

可为什么偏偏是青鱼?

说起刚结束的期末考。她说那些课程中,有的乏味得很。她认为老师的讲义很陈旧,显然已经跟不上时代,却还要求他的学生死记硬背,真是受不了。

“高考时候就折磨够了,好不容易考进来,还要背那么多――真痛苦,是不是嘛?”她说,“读中文都这样,那政治、历史应该就更惨罢?”

“哦。”

“我想,如果需要死记硬背,那么自己当初不如报理科,学到的知识那应该都是实打实的。”文艺委员又说。

“不是说大一大二还只是些基础课嘛。”刘梦轩说。

“唉――”她叹了一声,“考不及格就算了,瞧这样子,怕是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也不学到什么东西?刘梦轩略感诧异。他不曾这么想过。虽然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对课业的热情,一年下来刘梦轩自己无疑也冷却不少。记得刚进校不久,报名参加课外兴趣小组,他兴冲冲报了民间文学。自小他就听过也读过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传说,什么天上原来有七八个太阳,家里养的那头猪会说话,蟒蛇会变成美女,等等之类的。第一次参加“活动”,他发现课外兴趣小组原来也还是听课记笔记,跟平时上课是一样的。而那天,他偏偏忘了带笔记本。

“你叫什么?嗯,我要记下来,”那教授说,“记不好我讲的东西是要扣分的。”就这样,对图腾啊崇拜啊水牛咋个没有上牙啊之类的,刘梦轩的兴趣还没有培养起来便蔫掉了。

说起自己政经课测验两次不及格,青鱼神情略显严肃。她说她不喜欢这门课。

“差不多可以说――”她嘟了一下嘴,“我也是故意的。”

呀,故意的?

她告诉刘梦轩,两回都是试题才做一半便心情不好,有些题也确实不会做,索性交卷,蒙都懒得蒙。老师从卷面上也看出来了,认为她态度不够端正。

她胆子好大!要是再早些年月,她不就跟那“反潮流”的张铁生黄帅差不多了吧?而刘梦轩觉得自己也并非不敢这么做,只是压根儿不曾这么想。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表达自己的想法和不满!他心里隐约一丝共鸣。

“没必要的,”然而,口头上,刘梦轩同学并没有附和她。“那样做又有什么意思嘛?”

他也寻思,漂亮的文艺委员是不是想出风头,要么是为自己学习偷懒找借口?

不过,她也许是对的。他在想。她应该属于那种既聪明又任性的女孩子罢?

青鱼咬咬嘴唇,将脸庞移往窗口那边。那敞开的青灰色的铁窗上挂着几件细薄的碎花衣物,已经晒不到太阳了,似有似无的微风在撩动它们。这宿舍窗是朝东开的。此刻,太阳已经照不到它们,日影线已经退到楼外下面老远的地方――那是一片开阔的空地,长着繁茂的杂花野草,尽头处有一个池塘,点水雀在水面飞来掠去,水里养着草鱼,水塘边靠围墙处爬着几根南瓜藤,红砖砌成的围墙外是古木青葱的圆通山。青鱼缄默不语。她是不是有些不快,觉得话不投机?刘梦轩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得不明智。

窗外光影斑驳,屋内清凉寂静,几乎没一丝儿声响。他有些儿尴尬,也企图再续上话头,可那舌尖却显得僵麻,吐不出词来。毕竟,第一次单枪匹马面对女孩子,他毫无经验。何况他天生笨嘴拙舌。

他坐不住。他响亮地喝下一口水,准备起身。他感觉到那四方木凳的边缘有隐隐的裂缝,在下面稍稍卡住了他的裤子。这时,青鱼又开口了。

“我有点想搞创作,”她说。“我心里有些东西,好些东西,我想把它们写下来。”

写诗作文,当作家,发表文章,那年头是很多人或公开或半掩的梦想。只不过,即使作为一个中文系学生,在当年这仍然属于不务正业,即使发表了什么作品也不会算成绩的。打好基础,然后做论文搞学术,才终归是明智、实际的正途。年轻人做文学梦,常常被认为是一种可以理解的虚荣心。

刘梦轩自己也开始在本子上抄诗,也想写自己的诗。听文艺委员这么一说,他心里略略又觉安娴了一些。

接下来,他们谈起各自正在读的书,说起自己喜欢的作家――泰戈尔,叶赛宁,波特莱尔,艾青,北岛,舒婷,在刘梦轩自己的想象中,他们是生活在另一个星球另一种时空的人,高贵,神秘。

“大家说你有些变了。”无意间他脱口而出。好半天的谈话,他第一次直接用“你”这个词。或许,无意识地他希望触及更近一些的话题?

青鱼撇撇嘴,没说什么。

“你不应该消沉呀,”他语气诚恳,“你不晓得吧,只要有你在,气氛就活跃。”

“同学们会失望的。”想想,刘梦轩又补充这么一句。随即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说得太多了吧?对她说这番表示问候、鼓励的话,纯粹是临时发挥、毫无预谋的。何况,他还是更愿意听她说。他晓得自己嘴笨。

“不,不会的。永远不会。”稍稍沉思,青鱼说。她表现出坚决的样子,同时好像还带了一丝儿感动似的。

当年,他们喜欢说“永远”这个词。年轻人都喜欢说永远。

随后,想起什么开心事吧,她轻轻笑起来。无声地笑。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两人的交谈,从形式到内容,都是典型的大一学生,幼稚,空洞。

其实呢,彼此谈了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刘梦轩同学从未经历过的下午,一个美好、奇妙、光明的夏日的下午――当然啦,即使再愚钝、再腼腆,但他迟早会碰上一个姑娘,会跟她这么愉快地神聊上一个下午的。即使不是青鱼。

但偏偏是青鱼。

怎么说呢,与她――与她们那个世界美好的联系――倘若追根溯源,刘梦轩乐意以此、以这个明媚惬意的下午为开端。

 


  (待续)

 

 

详见:阳光灿烂(“六十年代生人”的青春祭)| http://www.sszs.cc/home.php?mod=space&uid=4&do=blog&classid=731&view=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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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5 个评论)

回复 朱莉娅 2012-6-28 20:49
他勇敢地对她笑笑,这样青涩质朴的青春
忽然想起,我在进时报之前,是个跟别人一起吃饭,都只吃面前那盘菜的人,不管好吃不好吃,因为不好意思
回复 张稼文的业余 2012-7-5 22:54
朱莉娅: 他勇敢地对她笑笑,这样青涩质朴的青春
忽然想起,我在进时报之前,是个跟别人一起吃饭,都只吃面前那盘菜的人,不管好吃不好吃,因为不好意思
只吃面前那盘菜的人,不管好吃不好吃--太委屈自己的
回复 朱莉娅 2012-7-8 01:13
张稼文的业余: 只吃面前那盘菜的人,不管好吃不好吃--太委屈自己的
现在,不是这样的,有时候恍惚,是怎样变成现在的自己
回复 若初 2012-11-23 23:52
如果不是青鱼开门,刘梦轩就不会磨蹭那一两秒,就不会跨进去聊天,所以不是为什么偏偏是青鱼,而是如果不是青鱼就不会有第一次的这聊天场景。
回复 梅子 2013-5-15 23:31
那个汇款通知,带来了美妙的下午,是遇见的开始,不管是青鱼还是刘梦轩,或许那时都是无意识的,但那就是一种缘分
还有,“永远”这个词,真是年轻人说话的象征,至少是不成熟的时候经常会说的,因为对未来心里总充满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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