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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第三十七章 每个人潜意识里或许都做过凶手

已有 603 次阅读2012-7-1 13:45 |个人分类:阳光灿烂(60年代生人的青春祭)| 潜意识, 阳光


 

回到昆明,这两人一直相互隔膜,远远地,不走近,撞见了,不理睬。

罗梭江边的一夜,刘梦轩守口如瓶。是啊,那是一个多么美妙、同时又令人懊恼的秘密。事实上,回到昆明这小子才恍然大悟、咬牙切齿:真是,那晚没醉多好!

茅塞顿开,荷尔蒙疯狂分泌。他诅咒自己那不堪回首的醉态。他一个人颓坐窗前,看天上的流云,看闲飞的鸟雀,白日梦一样地发愣,以至眼里幻影丛生。青鱼的脸青鱼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浮游、变化,时而狂乱时而静美。有一会儿她变为一个陌生的花妖狐媚,眼横秋水眉拂青山。她对他笑, 她过来拉住他的手,她温柔、淑雅,可突然又凶狠地双拳锤他,然后砸进他的怀抱,任凭他宽衣解带……

一头从骨骼和血液中初初现形、乍然初醒的爱欲之兽,一头小畜牲,地狱派来的,它扬起犄角,第一次令它的主人惨遭戏弄和折磨。欲望的芬芳,弄得他萎靡不振,颓唐不堪。他热狂地想象那具体的异性的身体,也明白了什么是自慰。这“几乎是世界上动物和人类的普遍现象。它太普遍了。”埃利斯的那册《性心理学》宣称,“任何时候,只要我们的性功能的自然发挥受到了压抑和限制……”是呀,谁都无法逃避诱惑,谁都无法拒绝他自己。就那么回事。

只是,那性幻想带来的好奇心和颓废感,俨然既恐怖又沉重,欲罢不能。热昏中的这小子居然顿生邪念,隐隐图谋着约另一个姑娘出去――注意:这里说的是另一个!很不合常理地,他意识里并没有想到要去约青鱼。恰恰不是青鱼――无从下手?历史的包袱太多?还是其他什么心理因素?

反正,他逃避着青鱼这名字。他不去想她。怯弱无能的他打算干净、轻松地把欲望转移到其他对象身上。他阴险地企望机会降临,譬如,他要和那女孩子上睡美人山,譬如,相约到海埂边那片幽静的柳林,而他决意要把她灌醉,然后……约会强奸?多年后,偶然读到的一篇文章让刘梦轩得知,恰恰就这一年,美国的社会学家制造、发布了这么一种说法。

有点后怕?

是的。他需要尽快从这场骚乱挣脱而出。他憋得快透不过气来――唉,这是青春期必经的熬炼吧?当年当时,刘梦轩却并不懂得这类道理,很多人都不懂。只不过,时迁世变,没几年过去,他们后面的孩子们,那些毛头小伙可真是幸运啊:乳臭未干便可以躲在出租房里看毛片;到该怎么样的时候,再不济街头还有“红嘴鸥”。再后,到了90年代末,那种塞一枚1元硬币就哧溜滑出一枚“活色生香”之类的星光牌机器,已经亮晃晃招摇在春城街头,说法是防艾滋。云南是防艾前沿和主战场。昆明最早设置安全套自售机的地方,就在环北路也就是一二一大街。

刚进滇大,刘梦轩同学就听说东陆园里曾接连发生毛骨悚然的命案。首先,是那著名的生物系,一高材生把一小男孩肢解成碎块,再用高压锅煮烂后冲入下水道。直到楼下的水管堵塞,案情才告败露。其作案的动机,一种说法是,那孩子成天在门外哭笑嬉闹,令他觉得不堪打扰。而另一说法:“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他对人类――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地球上这种古怪的两条腿生物――徒生兴致,遂决定做一个活体解剖,亲自动手探秘一番。

人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在宇宙中一小块溶岩上衍生出来的一种疾病,不过,这种疾病能够蔓延而又蔓延。”一位外国女作家曾如是说。

据说,生物系那凶残的家伙平素寡合少语,听人描绘的样子,大概跟17岁之前的刘梦轩不无相似之处。

另一桩,说的是一年轻女教师,个子高挑,肤白貌美。从北师大深造回来,开文艺美学课的她被发现惨不忍睹地断气在厕所里。那公厕――(其斜对面是一座红砖砌成的尼姑楼,清一色地住着高年级女生和单身年轻女教师)――就在老图书馆后面的林坡下,那是些野桃和李树,枝头会结成团的果子,还有嘁嘁喳喳的鸟雀。咋个把果木栽在臭哄哄的地方嘛?刘梦轩心想。那墙根及附近,长着一些眼熟的浅草和野菜。他进过那公厕,里面很大,坑也很深,蛆虫蠕动,恶气熏天,而墙壁上缤纷得好看,上面涂着一些字,有用女人名字诸如丽呀、芳呀、娟呀来造句什么的,也有照录或稍作改动的名人格言,字迹有的新鲜,更多的则依稀莫辨,有了些年岁。

这座著名的公共建筑,大致与新中国同龄。而砌墙的砖石,据称是从几步开外的拓东城,要么鄯阐城或鸭赤城或明朝古城墙头一块块撬下搬来的――那么它们可是文物呀。公厕另一头总是无声无息,因为女生同志们大多舍近求远,实在憋不住,那至少也要结对成双、战战兢兢探着头才敢进去的。

这红砖公厕后来被拆了填了。只是直到刘梦轩他们毕业,这桩神秘凶案仍然没有告破。

在宿舍熄灯后的卧谈时间,男生们曾一边议论一边各自暗地里幻想:那教美学的年轻女教师该是如何的貌美――亚里士多德说美貌是上帝的礼物,苏格拉底说它是短命的暴君,狄奥克里塔说它是象牙质的灾祸――象牙质?灾祸?而那凶手又什么人该长什么样?当然,想来想去,只会是一个饥渴得快变形的疯狂男人――甚或,刘梦轩这小子是否曾有过这般的妄念与臆想:那凶手就是他自己?版纳归来,他在日记里留下了一些略显可疑的话:“我难受,不知道该怎样宣泄――去跳楼?卧轨?去犯强奸罪?或者,找把尖刀插进自己的胳膊,让那红红的东西喷出来……”

每个人潜意识里都做过凶手?其实每一个人都是衣冠禽兽?至少都有过阴晦、可耻的觊觎?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是作案未遂罢了。

倘若还像17岁以前那样,像生物系那小子那般独来独往于类似那座摆满试管烧杯的油黑幽亮的青砖楼的环境里,或许,刘梦轩能够克隆出什么怪物来惊天动地,可以拿去角逐诺贝尔奖,只是,倘若那样,他自己会不会也变成怪物?会不会成为一个疯子?会不会变态?会不会……

 

抓着酒瓶,他一个人到圆通山看老虎,在唐墓前的草地上从下午坐到黄昏,要么沿着环城北路、西路、南路,一整夜地走下去,把整个昆明城绕上一圈……

罪错感。窘迫的挣扎。他用烟头烙自己的胳膊。“你是否神智清醒呢?你是否失去自主,陷入迷狂……?”穷途末路,他又翻开书本抄格言。

是的,当理性的东西逐渐恢复,刘梦轩便觉得不安,心下自形秽浊:我头脑里那些乱糟糟的东西,是多么不纯洁,是多么的庸俗和丑陋呀!因为“真正的爱,就是要把疯狂的或是近于淫荡的东西赶得远远的。”

他决意迷途知返,尽快摆脱眼下的状态。没人能帮助他。世上没有救世主,只能自己救自己。

 



  (待续)

 

 

 

详见:阳光灿烂(“六十年代生人”的青春祭)| --陆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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