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花，总在梦里摇荡着。

记不住是何时起，下午下班的十字路口，出现了一位卖鲜花的姑娘，从那干净、整洁但并不时新的穿著上，看得出是乡下来的。

她是我那些年见到的最早进城卖鲜花的人。

我从不买花。但每每经过那只插满野茶花和其它花枝时的背篓时，总不自觉地停足。

在我的单身宿舍的书桌边有一束塑料花，是别人遗忘在这里的。我从未有过用鲜花献向什么人献殷勤什么的机会，也没有自个在土盆里养花草的雅兴。只是，每见那鲜朴朴的花枝，闻到那清馨的气息，似乎就从某种麻木中醒过来。

后来，偶然发觉少了什么，想了又想，是不见了那卖花姑娘。随即就听人说：一场车祸。我眼里想象出：人们听见一声惨惨的叫声，紧接着眼便是一团缤纷的红色。象一片花。

一片被恣意毁灭了花朵。

为什么，美的事物或梦，总会有受到伤害的危险。

1990年8月27日

载《八小时以外》月刊1990年12月号，《青年博览》月刊1991年4月号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