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照常升起
太阳照常升起。丹霞路上的行人,有的摘下口罩吐痰,有的摘下口罩吸烟,有的摘下口罩,吃手中的豆浆油条。
有的人戴了两个口罩。
这是谷雨节气之后的一个清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头顶上,那些叫广玉兰的行道树在热热闹闹地开花。那花儿又白又大,像一只只鸽子,要么鹭鸶――它们真不会飞走?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而月亮不是。

松土
他在挖。屋外这块板结、僵硬的园地,几年来一棵草都不长。他哼哧哼哧,干得满头大汗。
“你打算播栽些什么?”邻居问。
“那不是我的事情,我只负责帮这块地松土。”他手掌心起了血泡。“我相信,它肚子里自有其喜欢与期待的种子。”
果然,不久之后,这块松过土的地方,各种芽苗相继顶泥而出,随之有的长成绿草,有的开出鲜花,还有一株是滇朴,喔,它将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你家那块地应该也一样,”他告诉邻居,“这年头,只需要下番力气帮它们松土……”


一只红色塑料袋
一只红色塑料袋在大观路上飞呀飞,飞上高高的银桦树,挂在枝桠上呼啦啦响,继而又尖利地鸣唱。虽然它不是旗帜,也不是鸟。
大观河清且涟漪,那景象,仿佛河面上有一块接一块的玻璃在默声地一边跳加纳抬棺舞,一边坠落、入水、碎裂、下沉。

有一个暖手宝
有一个暖手宝炙手可热,后来停电,它冷死了。
而我唯一喜欢与疼爱的木偶是匹诺曹,因为他历经险难,饱经风霜,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孩子。

潮水断崖式退去
潮水断崖式退去,鱼们被搁滞在海滩上,猝不及防、惊惶无望的它们转而祈望就地变成卵石或沙子。
未能如愿,它们只是成为大大小小的鱼干。
还有,铁生锈会显得灿烂,火腿开始生虫的时候最香。

吃厌了的白水煮蛋
吃厌了的白水煮蛋,我今早又吃了,胃里躁烦起来,就像读到老熟人发表在老年报上关于养生保健的臭文章。
搁放在门外雨棚下的一把青布伞,身上积了耀眼的灰尘,跟旁边石阶下露地里那几株蔫蔫一息的花草一样,它自己也一定怀着哀怨吧。

鹦鹉在独立思考
为什么香蕉皮不能乱扔,塑料袋也不要乱扔?
为什么铅粉能让油漆更有光泽,不会凋谢的迄今唯有塑料花,很多时候秘密仍旧是肮脏的代名词?
为什么“我打死也不会说”的那个人转眼也就死了?
为什么这世间都太多彼此胡言乱语、答非所问?
为什么越简单就越难?
……
等等,这个春天,据称在家自我隔离的鹦鹉在独立思考。
2020年4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