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这个词正在消逝,或者正在成为它自身的反义词。(注:这个词在8 19讲话中复活)
哈金的《池塘》是一本关于“抓革命、促生产”年代的书。一直想找哈金的书看,所有有了一种迫不急待阅读的心情,这是久违的感受。繁体竖排版,我是好久没看这种书了,竖排字比较疏,所以其实看起来很快。
翻完前二十页,就开始想下结论了,写同一年代知识分子们命运的书,我们看过的太多了,类似的有《乌泥湖年谱》,我以为也就这个样子了,哈金,不过是一个用英文写国内状况为噱头的作家,因为消除了语言障碍,自然会在国外引起反响,《纽约时报》也是这么评的——“生动呈现了中国的面目”。
如真是如此,哈金怎会引起如此高的评价?
池塘里一个化肥厂的钳工,喜欢书法、国画这些文人的调调儿,在一个工厂里这种人就一个,自然以知识分子自居了。有些天真、有些清高。所有的故事起源于厂里分配房子没有他的份,开始闹,给报社画讽刺漫画,四处写一些捕风捉影的举报信,揭发厂领导以权谋私、再加一些桃色新闻,领导继续给小鞋,他就继续闹,报社记者也跟着他发一些一面之辞的文章。他成了受迫害的知识分子、好像有了一些革命者的姿态。
不太复杂的故事,题材也不新。但哈金讲故事的技巧和对结局的好奇让我一直看下去。我以为最后会让他失败,写成一个小人物的悲剧,很多类似小说都是这样的。然而他最后成功了,结局是被公社党委书记调去作了宣传干事,故事在他对关怀满含热泪,为北京的杂志写澄清信中结束。
这时才反过了看懂哈金为何在扉页上引用果戈里的话:唉,说来说去,我仍然找不出一个有德行的君子作我的主人公。我的解释是这样:有德之人已经变成了所有作家胯下的坐骑,被主人的皮鞭和顺手抄起的家什抽打。我现在觉着应该利用一个无赖。对,我们就骑骑他,兜上几圈。
在我们的政治生态中,弱势与强势都是相对的,弱势群体为起恶来或者一朝成为强势人群,所作所为基本不会有区别。池塘就是我们的生存空间,想起以前一则酒令:“黄鳝黄、黄鳝死了肚皮黄,泥鳅出来哭一场,虽然不是亲兄弟,同在一个烂泥塘。”读完书的结果是没有勇气在他们身上获得批判的快意,我们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2009年11月21日
2013年10月8日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