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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宜良有一位姓殷的农民企业家,居然在南盘江上游的深山里,利用优质的水源成功养殖出濒临灭绝的抗浪鱼。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吃过了,忍不住邀约上一干吃货网友驱车前往,大家都与抗浪鱼有缘,准备一饱口福。
1967年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学校停课闹革命,因为是家庭出身不好的“黑五类”, 我被造反派的革命行动拒之门外,郁闷之中,接到了父亲的来信,于是便乘上小火车来到了父亲接受劳动改造的小龙潭煤矿。白天父亲到煤矿劳动,我就一个人呆在摆满高低床的宿舍里背诵毛主席诗词。
我正在起劲地背,忽听得门外来有人喊。开门看到一位10岁左右水灵灵的小姑娘,一对又双又大眼睛,一对短短的辫子。
“哥哥是来探亲的?”
“是啊!”
“我也是跟着妈妈探亲来的,哥哥为什么不住下面的探亲房?走跟我下去玩。”
于是我就跟就这位小姑娘来到到探亲房,小姑娘的妈妈听说我也是来探望父亲的,便高兴地拿出水果等零食招待:“这下好啦,你们两个小朋友有伴啦。”
从那天以后,我每天都到探亲房与小姑娘在一起玩。我们的父亲都是因当年的政治运动迫害而在一起劳动改造,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隐约有一种说不清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所不同的是小姑娘来自宜良。一起玩的时候,我总是不忘记父亲布置的每天背熟一首毛主席诗词的作业。
有天我正在背诗,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说:"你背的这种诗不好听,我会背我们宜良的歌谣。
好个宜良城,
四门开三门。
有些好姑娘,
尽嫁澄江人。”
“这是哪样的歌谣,顺口溜啊!” 我不禁大笑起来。
“你莫笑,你咯晓得澄江在哪点?你咯晓得澄江有个抚仙湖?你咯吃过抗浪鱼?”
“抗浪鱼,我在昆明吃过的。”只感到肚子里一阵酸水直冒,我的眼前出现的是经常在昆明看到一幕:
饿肚子吃不饱饭的三年自然灾害过后,昆明市场开始出现转机,在背街背巷,有时会看一些身穿阴丹蓝姊妹装的妇女,挎着一个用阴丹蓝布盖着的提篓,用那有点玉溪味的腔调问:“你家咯要买点抗浪鱼?”阴丹蓝布拉开,只见提篓里都是腌制晒干的抗浪鱼,头朝前,尾朝后,摆得整整齐齐。每次跟着奶奶上街买菜碰到,我都要缠着买上几条回家。那时的物价不高,抗浪鱼也就几分钱一对,一两角钱就能买上好多条。在馋嘴的童年时代,这种有点咸味的抗浪鱼是最下饭的,就着一条卡长的小鱼就能吃下一碗饭。为此,奶奶常说我是饿死鬼托生。
“看看嘛,我才一说抗浪鱼,你的就淌口水了。”小姑娘摇了摇正在边回想边咽口水的我,然后接着说:“晓得哥哥你肯定喜欢吃,等下次我‘姑的’带来我请你吃。”
“姑的?!你说哪样?”我听不懂她说的“姑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很浓重的宜良土话,姑的就是姑爹。原来小姑娘的嬢嬢和他用宜良话背诵的那首歌谣一样,真的是从宜良嫁到了澄江,怪不得经常吃得着抗浪鱼。
小姑娘探亲的日子到期,她们比我提前两天回家。临行时,小姑娘跑来问我哪天回昆明,说了句欢迎哥哥来我家宜良玩,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几天后,我乘上开远到昆明的绿皮小火车。几个小时之后在宜良站停10分钟。我突然想起小姑娘临行前问我回昆明的日子,便忍不住打开车窗向下面望去。站台上人来人往,上车下车的乱成一团,窗口前一些卖鸡蛋、卖水果的人把提篓举得高高的,一边走一边吆喝。忽然,我看见站台上从第一节车厢方向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啊!正是几天前和我在一起玩的小姑娘!我连忙把身子勾出窗外,大大地喊了一声。忽然,火车汽笛呜地响了一声,意示着将要开车。小姑娘显然已经感觉到,只见她举着一个绿色的东西快步奔跑起来。跑到车窗前就将一个用南瓜叶包着的东西递了上来。
随着“咣当”一声金属车轮碰撞的声音,火车徐徐开动了,我望着向我举手再见的小姑娘的身影逐渐远去。回头打开南瓜叶子包着的东西,啊!原来是几条烤得焦黄焦黄的抗浪鱼。原来那天小姑娘问我哪天回昆明就是为了送抗浪鱼,居然时间掐得这样准。
……殷老板派来迎我们的车子到了,我的眼前却一直在晃动着站台上小姑娘的身影,耳旁回响起她背诵歌谣的声音。也许,40多年前的小姑娘也和她嬢嬢一样嫁到了澄江。
当回头看到殷老板的水塘里打捞上来活蹦乱跳的抗浪鱼之时,我突发奇想:哦!宜良澄江自古山水相连,宜良的好姑娘嫁到澄江,殷老板养殖抗浪鱼成功,这就叫缘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