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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还疼吗?”
“还有点疼,但心脏好了!”
昨夜,父亲在梦里这样对我说。
梦里的父亲精神不错,他没有怨我在他生前陪伴他的时间太少。记得在梦里我对父亲说:“养老、送终,我该尽的责任都尽了。但就是陪你太少了。”父亲笑而不语。
父亲9月5号住进医院的,那天上午我去看他,他站都站不起来了,但还是说不想去医院。没办法,我叫了120,从家里直接把他抬到急救车上。由于糖尿病足,父亲双腿溃烂,进医院后马上请了护工。他进医院的当天晚上我有事,给他打电话他说一切都好,第二天去看他才知道头天晚上没吃晚饭,因为当天进去时已订不到餐了。父亲没叫护工去买,就像他自己说的:“这辈子,最不会的就是使唤别人。”
9月6号那天,父亲精神差了些,不太说话,只是不断地喝水。我去医院看他,他屡次要我给他倒水喝。那天中午,一个姐姐来看他,他一见多年不见的故人,眼睛马上就湿了。中午的饭是我喂他吃的,一边吃一边不断喝水。
9月7号,那天早上起来去医院以前,突然看见我家花园里不知谁掉了一张扑克牌——梅花3。当时我就觉得很不吉利,就去捡了撕碎扔了。一到医院,发现父亲突然呼吸困难了,痰很多,说不出话来。我拿了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问他要不要放枕头底下,他点头。白天,他多次用吸痰器吸痰。那天晚上,一个朋友来医院看他,买了哈蜜瓜,他晚上基本没吃东西,我把一块哈蜜瓜用刀切成丁,喂他吃了。晚上9点半,我离开医院。医生告诉我,晚上不能关机。我心里很沉重。晚上11点半,最怕的电话来了,医生说父亲不行了。
尽管之前有一些心理准备,但从这次住院到去世,只有短短三天,我还是毫无准备。所有的后事请殡葬公司操办的,当天忙着通知亲友,第二天紧急去给父亲找了块墓地开始修坟,第三天火化。
再后来,一直在医院忙,娃娃直到10月2号才出院。她的哮喘每一次发作得都比上一次严重,这,成了我们心里最大的石头。出院后娃娃的身体也一直不太好,咳嗽一直没停,雾化治疗一直在做,我们依旧在四处寻医。
上周跟朋友一起吃饭,我对朋友说:“有时候,悲伤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我爹不在了,我很想他,但我没空悲伤。”这段时间里,精神一直恍惚。我想写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我以为我一定会梦到我父亲,但直到昨天,才在他去世后第一次梦见他。
离父亲的七七只有几天了,据说鬼是七天一生死,最长就是七个七天。在最后一个“七”梦见父亲,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走了。我想起了“长亭送别”,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这一对我收藏的清代同治年茶叶缸是西厢记《长亭送别》的图案,男女之别与父子之别本是两回事,但都在秋天,都有离愁。而且,都还会有相见的一天。
今天重阳节。昨天夜里,梦见父亲了,感觉还是——很亲。